清晨。
窗外的阳光洒入房间,只觉得很是刺眼。听见绿袖在耳边道:“格格,该起床了。”
因为昨晚睡的并不好,四肢乏力,根本不想起来。若然翻了一个身,抱住里面的枕头。
绿袖很淡定,叫主子起床一次就能起来才是怪事呢。可是,现在八爷正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主子……这个,主子醒了会作何感想?
只见八爷缓缓吐出俩字:“再叫。”
“格格,八爷来了…..”绿袖睨了一眼胤禩的脸色。
“啥?”若然隐约听到“八爷”两个字,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他,他怎么来了?
绿袖见格格终于起来了,长舒一口气。还是八贝勒比较能镇住这位刁蛮任性的格格。
算了,这样也是一样的。绿袖捧上来香色九蟒五爪礼服,戴好珠冠就算打扮完毕。简单的用过早膳,就摇摇晃晃踩着花盆底子出了门。
说起花盆底跟若然嫁人一样,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她偷偷摸摸地把鞋脱了准备先扔上去紧接着自己往上爬就足够了,正要弯腰身子一轻便腾空上了轿子,若然没好气看了胤禩一眼,这会儿知道接住她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按规矩,应该先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去毓庆宫给那些阿哥们敬茶。到内宫便不可以在乘轿,花盆底的鞋走路又不稳。不少宫女的眼神都偷着往过瞟,自然,也偷偷打量胤禩。他倒是很大方的温柔一笑,那些宫女的脸红若桃花。若然立刻精准的下出了结论:人面兽心。
“八贝勒,八福晋到!”慈宁宫的匾额已近在眼前。
胤禩上前甩马蹄袖,口中道:“儿臣胤禩请皇祖母安。皇祖母福寿绵长。请惠母妃,宜母妃安。”
若然亦学着胤禩的样子:“若然给皇祖母请安。给惠母妃,宜母妃请安。”
“快快免礼。若丫头,快上来让哀家看看。”若然话音刚落,太后便道。
若然小心上前,唤了声:“皇祖母。”太后望之不过四十许人。身着石榴红色的云狐皮窄裉袄,外罩洋绉银鼠绒边的背心。眉目间很慈祥,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亲近。
“岳乐家的女儿出落的真是愈发水灵了。哀家瞧着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的上元夜宴上。那时还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呢,转眼间若丫头也长大了。还是岳乐家调教有方啊。”太后不住的称赞,落在若然耳朵里一句也没懂,什么五年前又是上元节的,那会儿她尹若然还在接受祖国高等教育呢。只得便低下头,腼腆道:“若然谢皇祖母称赞。倒是若然看皇祖母还是那么年轻呢。”
太后听过这一番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若丫头不仅人长得水灵,嘴也巧啊。跟你姑姑一样。”说着还看了宜妃一眼,“嘴跟擦了蜜一样就哄我这老太婆开心。”
宜妃忙躬身道:“母后哪里话,儿女们说的都是大大的实话啊。若丫头可真是长大了,也不像前两年那般淘气。”说罢抿唇一笑:“本宫记得前年小若进宫时可把我这长春宫闹得天翻地覆。还有十阿哥,十四阿哥,三个人凑一块可真比那唱戏的还热闹。”
本来是给老太后请安的,到最后竟变成了扒郭络罗若然“小时候”的糗事访谈会。听了半晌若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难怪这么长时间都没露出破绽。胤禩就那么闲闲的听着,待太后和宜妃终于说够以后,才道:“皇祖母累了吧,儿臣和郭络罗氏还要去毓庆宫给哥哥敬茶呢。”
太后满面春光,可见今天宜妃是把她哄得有多开心。她摆摆手道:“快去吧。要是得空了你们就来陪陪哀家。”
若然点头称是,便随着胤禩出了慈宁宫。
毓庆宫。
刚踏进毓庆宫,便听见一个大刺刺的声音:“八弟可让弟弟们好等啊。凡事八弟可得有个度,不然让八弟妹如何吃得消啊。”说罢房内的人都笑起来。
只见胤禩抱拳道:“八弟给大哥赔罪了。八弟蒙承大哥关心,刚不过是在慈宁宫陪皇祖母多说了一会儿子话,让各位兄弟们久等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些无关大雅的小事。八弟如今也算成亲了。以后也要和八弟妹和睦相处,早日让我们也抱上小侄子不是。”说话的人身着明黄袍子,这应该就是太子胤礽了。
在电视剧中都把太子塑造成荒淫无道,性情暴戾,而且还一脸横肉。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太子长的眉目俊朗,英姿挺拔。电视剧还真是不可信啊不可信。
“臣弟胤禩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千岁。”
“臣妾郭络罗氏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爷万福金安。”
太子温和的笑道:“快快免礼。我早就给八弟说过自家兄弟不用行此大礼,八弟总是不听。”
胤禩微微一笑,听着他们兄弟之间互相寒暄过后,便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敬茶。
若然恭恭敬敬的端过茶碗,躬身递上,朗声道:“请大哥用茶。”
“请太子爷用茶。”
“请三哥用茶。”
到了四阿哥这里若然忍不住总想抬起头看,但还是朗声道:“请四哥用茶。”
胤禛“嗯”了一声,接过茶碗。若然大着胆子偷偷瞄了这位未来的雍正爷一眼。果然是一座冰山啊,面无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五阿哥胤祺算起来还是郭络罗的表哥,而且为人和善,他温言道:“八弟妹请起。”接过茶道:“表妹,嫁过人后不可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
若然故作忸怩道:“知道了,表哥。”又引来一屋子人的哄笑,坐在一旁的九阿哥胤禟道:“若妹妹还有知道害羞的时候啊。”
此刻她很庆幸胤禩的排序在算靠前,要不然那么多阿哥一个个敬茶还不得累死?本以为敬茶过后就可以到此结束,谁知太子道:“八弟妹去侧殿请你们嫂子安吧。”
原来这宫中还有一大群女人要应付哟怎么把这个忘了。若然乖巧的应了声“是”,便跟着宫女来到偏殿,见一众女子按次序坐好吃茶。而位列最中朝服最为华美的想必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了。
“郭络罗氏见过各位嫂嫂,请嫂嫂安。”
“哟,这就是八福晋了吧,倒是水灵剔透的紧呢。”太子妃还未叫起,一位女子便先咋咋忽忽道。太子妃只是轻撇一眼那位女子,起身亲自来扶:“八弟妹免礼。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弟妹不要客气自便些好。”说罢携着一一拜见过五位福晋。
几位福晋的容貌倒都是上等的,美的各有千秋,可见康熙对自己的皇家颜面和儿子幸福还是颇为上心。大福晋丰容,太子妃明艳,三福晋优雅,四福晋端庄,七福晋秀丽,而刚刚先太子妃出言的正是五福晋,性子虽张扬但细看之下也是面如芙蓉。一一拜见过后太子妃打发人拿了赏赐,又说了些无非是“以后姐妹间多走动,要和睦相处体恤。”之类的套话,这毓庆宫的请安算是到一段落。
去正殿给太子跪安后按制该去给惠妃请安,只因先前已在慈宁宫见过倒也免了这礼数,如今就剩下胤禩的生母良贵人了。
这段历史多多少少她还是知道的。小心翼翼地睨着胤禩的脸色,母亲的出身微贱和自幼抚养在惠妃身边受人排挤是他最大的心病,还好胤禩并不喜怒形于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由着随侍太监引路。只是这路越走越偏,人迹罕至,且不说慈宁宫,就连惠妃的延禧宫也差一截子,好么容易到了,门前匾额上书“臻菀轩“三字也被磨得陈旧黯淡。门口的奴才见了胤禩仿佛有多大喜似的忙跑进去高声道:“主子,八爷来了!八爷来了!”
一阵急促的花盆鞋底声传来,我还没看清良贵人的容貌,已经被胤禩拽倒在地上:“儿子(媳妇)胤禩(郭络罗氏)给额娘请安。”
良贵人没等胤禩说完便上前捧起他的面庞,由于激动声音发颤,但音色宛转,全然是个双十年华少女所该有的声音:“儿,几日不见,你怎么越发清瘦了?”
“儿子一切都很好。恐是近日政事多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胤禩强扯出一抹笑容,那种对母亲的依恋和思念在他的眸中展露无遗。胤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若然往过拉了一拉,压抑着喉中的哽咽:“额娘你看,儿子带着媳妇来请安,儿子长大了,可以保护额娘不受欺负了。”
被胤禩这么猛然一拉若然忙唤了一声:“额娘”,然后才道:“媳妇年轻,凡事还请额娘教导,媳妇定当铭记于心。”
“罢了,说这劳什子客套话,以倒也没什么好物件能给你,也不敢说教导,只求你能照料好胤禩,我这做额娘的才是真真放心了。”良贵人这一番话说的不咸不淡,果然说这婆媳关系难处是没错的。良贵人着燕尾青色的绣蝴蝶旗装,梳着一字头,也不簪鲜花,只插了几根翡翠玉的簪子勉强算是点缀,实在是让人觉得略有寒碜,但那流动万种风情的眉目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反而衬托出她的独特气质。正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额娘自当放心,服侍八爷是媳妇的职责,媳妇自当不敢怠慢,媳妇也会帮八爷打理好府上诸事,让八爷后顾无忧。”
良贵人微微颔首,便转过身问起胤禩的饮食起居,功课等事,不在理若然。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随时太监来报说时间到,日落西山,该出宫了。胤禩道改日再来看望良贵人,良贵人依依不舍的站在宫门口,看二人的身影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拐角处。良久,她的身子顺着宫门滑下,眼神也开始浑浊,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