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梓岷的身后,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动作,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的我,只能一边走一边从背后观察这个人。
虽然比我稍微矮了几分,却也算是这个时代的高大了,之前在庭院里面对面的时候,光顾着生气,竟然没注意到他还斜挎着一个布袋子,包带竟然也是白色,只是挎包的款式很有眼下这个亘古纪的味道:就像是由两张巨大的乳白色桑叶缝制成的挎包。
中心的部分有些鼓起,估计装了些什么。
“我还不知道这些天一直照顾他的好心人的名字是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告知一下呢?”身前的李梓岷还在努力地向我搭话,不过我,却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苏云桦。”
他在前面细细咀嚼着三个字,好像要牢记我的名字,然后朗声道,“苏兄弟,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朋友们,在这些日对我儿的照顾了,他从小没什么朋友,这些日子里,想必过得也十分的快乐……”
“这些话等后面再说吧,不如先把‘根日’,简单和苏兄弟你说一下好了,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木魂城的几个传说呢?”
李梓岷轻柔的语气,传出小道,又回荡到我的耳边,我只是愤愤地“嗯”了声,算是搭理了他。
他发出一声轻笑,立即道了声抱歉,然后在黑市前的副干道中,继续说了起来。
虽然和之前有人的状态,没啥太多区别,都是安静得很,不过,怪异的景象,却成功再次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尽管我没打算听,不过,既然是对方主动要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我紧紧地跟着李梓岷熟练地穿行进了一个过道,就听见了所谓的“根日”。
最广为流传的传说中,人类的战神、启明神、开创之神,那名与日行虫母皇兽同归于尽的“人“,在那场战斗中几乎将神墓树枝拦腰毁掉。
长达七天的人兽大战后的第一天,第一束光,就是透过神墓树枝与世界树之间的缝隙——近乎山脉般高度的横截断口——之中,划过“人“的食指指尖,那就是地球纪元的第一缕阳光。
也是结束人类黑暗纪元的第一缕阳光。
陈明从叶童那里听说的传说,木魂城的城址,就是神墓树枝的中心。
但是,在这之后,还有另一个相关的故事,因为前一个传说而延续出的,根的传说:
传说中的创始大战结束后,母兽皇虽然已经死亡,但是,人类的领袖还留有余力,他还活着。
战胜了日行虫兽的母皇兽,他的那句人言,响彻天地:我为人,你我为众,聚众为类,而人类,就是地球上的生命赞歌!
那个人,成为了人神,而他的名字就叫做“人”。
尽管日行虫兽还残存着巨大的数量,但是在“人”的带领之下,那些残余的日行虫兽全部被赶到了神墓树枝之上。
人类终于获得了自由品尝白昼的资格。
其它兽类也都因此获得了在日夜虫兽压迫下的一丝喘息。
但是,其实这个时候的神墓树枝,还连接在神墓断桩之上,那是远远超过人类目之所及范畴的巨大树枝,连绵的山脉在这根树枝面前,也不过是一片片木屑。
胜利之后的喜悦是短暂的,新的生存危机,紧随其后:
如果,神墓树枝倒下,地球会怎样?
遮天蔽日的规模,却仅仅依靠着相对细小的连接点支撑,犹如随时会倾倒的大地被顶在了人类的头上。
如果,支撑点突然断裂开来,整个神墓树枝倒向地面的下个瞬间,那不仅仅是人类族群,甚至其它生命,也差不多会跟着日行虫兽族一起灭亡吧。
至于那连接点,就是神墓树枝的根。
相对于神墓树枝,只是根茎的根要细上百倍,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比火山木还要宽厚数十倍的存在,而且根还是神墓树枝上最坚硬的部分。
残存的日行虫兽族就是被人类大军,以那根茎为桥梁,从地面赶到神墓树枝之上的。
虽然没有了母皇兽,但是同样意味着它们失去了约束,人类大军依旧只能围绕在神墓树枝的根茎周围,与失去理智的日行虫兽进行着防卫战。
毕竟,没有人能肯定,不会有新的母皇兽诞生。
看着死伤的同胞,看着头顶悬着的神墓树枝,无法容忍继续有更多伤亡,作为领袖的“人”,不顾众将军的阻挠,把神墓树枝的根茎也整个斩断了开来,并用尽了剩余的力气,将神墓树枝丢向了太阳。
最终,“人”在人类的哀伤中,微笑着力竭而亡。
但是,这并不是终结,“人”的精神犹如根一般,从此在人类族群里生长发芽,扩散开来。
“人”在赴死之前,还给众将军留下了两本书,那两本书被奉为神典,分别衍生出了人类智慧顶点的两大家族,并随着对神典内知识的发掘与深入,更是展开了第二和第三纪元:
将夜行虫兽从东半球压退到另一侧的树纪元,和诞生出更高一层魂晶科技体系的生命纪元。
那拥有两大神典的两大家族,则继承了“人”的遗愿,成为了守卫着人类延续的存在。
而被斩断的神墓树枝的根茎,还剩下了一截矮根。
那截矮根,则随着时间,在数月里一点点枯萎、凹陷、硬化,最终变成了一面天然的犹如铁块堆积而成的高大灰色城墙。
“这就是木魂城的灰色城墙,屹立了千年的根墙。”
我愣了愣,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则奇特的传说。
“所以为了纪念‘人’对人类的宠爱,也为了纪念生命树对人类的馈赠,才使得人类摆脱了日行虫兽的桎梏,更有了第一座天然的巨城,便将那座城市命名为了木魂城。”李梓岷的声音继续在过道中叙述着:“在根的传说中,最终在三月三十一日,木魂城变成了现在的木魂城。是不是很有意思的故事?”
紧跟着再次穿过一个过道的我,不由得开口问道:“根节,就是为了纪念这么一个传说故事?”
“说是故事,也是故事,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所有传说故事里,唯有根的传说,是有真实依据的。”李梓岷的话飘荡开来,在远处空挡的街角再次转身,来回的穿过我的耳朵,钻入我的脑海里。
我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依据?你说说真实存在的依据?”
“没错,因为‘根的传说’中的那两本神典,是被世人所知晓的存在,其中的一本就在木魂城之中。”
李梓岷的话,让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道,这里的传说是真实的!?
他的讲述并没有结束,只是笑了下:“看来苏兄弟也很喜欢这些传说故事啊,毕竟老林地里出来的人,就像和世界隔开了一样,而永爱他呢,也特别喜欢听这些传说故事,经常缠着惠儿她……”
李梓岷的声音低了下去,而我也没有再作声,因为注意力被周围的景象稍微吸引住了,总觉得有一种既视感,却因为视野范围内的局限而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某种错觉而已。
“不过,其实这些传说都好像是从生命纪元才开始传唱开来的,我小时候也是听这些传说长大的。”
眼前的小道入口,道口尽头的甜谷地,突然打开了我的回忆,也阻止了我睁开“眼睛”的打算。
这条过道,进去后左拐,只会抵达一个地方。
望着眼前的怪异宅子,身旁摘下兜帽的李梓岷望了我一眼:“我们到了。”
然后,他就走了上去,嘴里还喊道:“柳姨?醒着吗?是我啊,我来看你们了。”
白天还透明的门帘,这会儿在黑暗中,才显露出了它的神秘样子,犹如闪耀着点点星光的黑色帷幕,随后,在跟着李梓岷靠近的光子那亮光的笼罩之下,又变成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纱布。
“柳姨?”
李梓岷在门口立了片刻,门内就传出了脚步声,很快,白纱就在轻轻的一声咔哒后,在白光中,如同阳光下的积雪一般,消融得干干净净。
“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吧!”隔着身前的李梓岷,我听见到了熟悉的沙哑声。
李梓岷只是立在门前,说道:“不好意思啊,柳姨,突然造访,也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哎呀!方便,方便,哪里的不方便啊!您能来,可是太好不过了……不过,”原本还高兴的声音,却突然低沉了不少,“该,该不会是,织茵?织茵她怎么了?没事吧?!”
李梓岷弯下腰去,被抓紧的两边胳膊上露出了裹着黑布的手,他一阵轻声的安慰后,才被松开。
“放心吧,柳姨,并不是出事了。”
“那,今天这么大的节日,您怎么还从城里赶过来啊?哎?您的脸怎么回事?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我给您敷一敷,进来再说。”
李梓岷的胳膊上再次被攀上了黑布,还往里拉去,但是他却没有动弹,而是再次致歉,说道:“没事,出了点意外,柳姨,你先别急,这次不光是我,我还带了位,从没听说过那些传说的朋友过来,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到柳姨你?”
说完,李梓岷就让过了半个身子,把一直在他身后的我,暴露给了屋内的人看,“瞧,就是这位兄弟。”
屋内的自然就是黄柳。
也许是因为我没穿盔甲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黑夜的原因,又或许是李梓岷相貌英俊的关系,总之,黄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是我,只是热情地迎我们进去。
“没事!当然没事了,不嫌弃我们就行了,哪会嫌弃别人呐!总之,快进来吧,我先给你们倒点新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