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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土豆的厄运

自从春节以后我到公司上班以来,由于不在项目上了,我每周终于不用再连着上七天班了。公司现在规定的是每周上六天班,周日休息一天。其实周六那天他们来上班也不按正点,领导基本上不来办公室,马科长也经常在周六不见踪影,财务经理也是早上快十点了才到。我除了前段时间投标期间比较忙的时候周六会沉下心来看图纸写方案,其他不忙的时间基本上就是早上把手头的那点事干完,然后就是看看报纸。公司订了《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其他同事也不怎么看,我就经常拿来看看,不然这报纸昨天的没看今天又来新的,全白瞎了。看会报纸,上一会网,到了中午饭点回食堂吃顿饭,下午再干点自己的事情,到了四点多就下班回去了。周日就可以在家休息一整天了。这是我自从毕业参加工作以来最清闲的一段日子。

我的工位就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每次李贺从项目上来事业部办事,进了办公室大门总会先静悄悄地趴在我工位的隔板上,也不说话,就看着我,等我抬头看到他了,他才笑着说道:

“还是你们在事业部机关的舒服啊,这大办公桌坐着,小空调吹着,每周还可以休一天。”

“大哥,谁还没在工地上待过啊?我才刚到公司几天,你就羡慕啦。你要羡慕机关,找领导说说,把你调回事业部啊?”

“不说,说了净找骂,我这干安全的,天生就是工地上干活的命,回机关能干啥啊?”

李贺说完,就去里面办公室找领导说事去了。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机关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刚入职的时候在济南培训,培训结束后人力资源部的老师就跟我们说只有一个名额在机关,其他人员都要下项目。当时觉得在他们眼中留在机关就是最好的岗位,而去项目就比较辛苦。其实,所谓的机关,不就是公司办公的地方吗?就说在公司还是在项目不更好理解吗?可他们还是习惯于叫机关,大概这就是国有企业所特有的叫法吧。

到了周日,我就不必再起床那么早了,可以在家里好好地睡上一个懒觉。可是我每到周日想睡懒觉的时候,到了平时上班的时间反而就自然醒了。生物钟固定了吧,想睡个懒觉反而睡不着。醒了以后,也懒得起来,就躺在床上,随手拿出一本书,随便翻着看看。

钟远程早上起得早,他起来以后就是坐在电脑前,或看看电影,或下下象棋。他看我醒来了,就把耳机摘掉,说道:

“醒了啊,给你来点音乐吧,这是最近最流行的一首歌,听着特别有味道。”

他说着就用电脑的音箱放了一首张韶涵的《寓言》。

“我逛到这条热闹的街太阳晒得我有点累

奇怪最近我爱碎碎念但又觉得I don't care

我站在喜怒哀乐面前阅读我下一个画面

我想去冒险不管一路多危险 na~~~~”

张韶涵唱这首歌的嗓音确实非常独特,很好听。我就跟钟远程说:

“我听过这歌,挺好听的,你把声音再大点。”

钟远程把音量调大了,嘴里已经跟着唱了起来。正在他唱得自我陶醉的时候,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就被推开了。我吓得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毛毛气冲冲地进了房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钟远程以为毛毛进来了要说什么,就把音箱的音量调到了最小,基本上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我和钟远程不明觉厉,等着她的爆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愣了几秒钟之后,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就径直走到了阳台上,拿起晾衣杆把晾衣架上的一个毛巾给取了下来,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了我们的卧室,随手把门给重重地关上了。

我和钟远程面面相觑。钟远程问我:

“这丫头刚才是啥意思啊?”

“可能是咱们一大早用音箱听歌吵着她睡觉了吧。”

“这丫头还挺有脾气啊。”

“平时挺活泼开朗的,没想到发起脾气还挺吓人,你还是把音箱关了吧。”

关了音箱,准备起床了。如今周末对我来说其实也很鸡肋,工作日天天上班觉得没有休息日很不爽,可到了周末我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更觉得孤独寂寞。到了九点,许冰清和夏梦雪陆续出去了,她们两个似乎最近一直挺忙,过了九点半,毛毛也打扮一番之后准备出去。我看她没什么表情,感觉她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试探性的问她“干吗去”,她只是说了一句“约了朋友出去”,就走了。至于她约的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在家里待着甚是无聊啊,我叫钟远程一起出去爬山,可钟远程喜欢宅在家里,嫌爬山太累不愿意去。无奈,我只好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了香山。

香山是我来北京之后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一直想去看看香山的红叶,想去买一个带有香山红叶的书签。不过前两年在工地上从来没有时间去,现在倒是有时间了,不过季节不对。先不管那么多了,最近一年来因为考研复习和几轮复试搞得我也是身心憔悴,现在一切已经结束了,我应该好好地去散一散心。我本来是带着放松的心情去爬山的,可当我看到山上三三两两的人们一起有说有笑、嬉戏打闹,看到一对对的情侣手挽着手一起爬山,而我却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楚。

我是得有多么孤独啊,竟然沦落到一个人去爬山的地步。

我在香山上一个人爬着,走走停停,累了就找一块视野好的大石头坐下,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发个短信骚扰一下的人。我想起了在首纺面试时认识的方伊冉,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我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再大胆一点点问她要一下手机号,如果要到了手机号或许我就可以提前给她发个短信,问问她在干什么啊?忙不忙啊?不忙的话一起去爬香山吧?也许她不会拒绝,那我现在就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我那天要到了她的手机号,仅仅凭那天复试的时候一面之交人家就会跟我出来一起爬山吗?我是不是想得也过于乐观了?她那么可爱或许早就有男朋友了呢,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我再这么发短信,她会不会觉得我真的在骚扰她呢?以后还是同学呢,还要一起上课呢,那可多尴尬啊?算了,没有太大把握的事情断不可贸然行动,我还是一个人自己爬吧。

整个一天,始终有一首歌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不绝,就是刘若英唱的那首《一辈子的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么孤单一辈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这么一直孤单一辈子。

爬了一天的山,回来的时候转了3趟公交车,等回到合租房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进了门,随便做了一点饭吃了,然后就回到卧室打开了电脑。钟远程正坐在床边自己跟自己下着象棋,时而看着棋谱深思熟虑,时而举棋不定若有所思,时而又豁然开朗开怀大笑,一个人沉浸在象棋的世界里,自得其乐。土豆还是蜷缩在床尾,慵懒地趴着,这一场景看起来竟是那么宁静和谐。

无所事事,我就上网看我大学时期创建我们班的Chinaren校友录,已经好久没有登录了,最近班级相册里又有人上传了几张照片。我正看着,毛毛进来了,走到我身后。我扭头看她,只看到一脸喜不自禁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呢?”

她满脸的笑容,眼神放着喜悦的光芒,似乎把早上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上我们班的校友录。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

“哎,你给我用用电脑,我让你看看我们班的校友录。”

说着,她就要拉我站起来,手已经抓着鼠标了。

“嘿?你可真够暴力的,直接把我给揪起来了。行行行,你用吧。”

她在沙发上坐下,翘着那大概有一公分长指甲的十指,用手指的第一关节处费力地敲着键盘,登录了她的校友录,打开了相册。我就在旁边看着,一会看到她翻到了一张几个女生的合影。

“哎,来来来,让你们看看我们宿舍的美女。钟远程,过来看美女啊。”毛毛喊道。

钟远程“嗯”了一声,左手拿着棋谱,右手拿着一枚棋子,从床上下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而已。他走近电脑,伸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我也把脑袋凑近了去看。

“怎么样,漂亮吧?”

毛毛很是得意的问道。

“嗯,还行。”

钟远程回答了之后,就拿着棋要回去了。

“什么叫还行啊?”

“他说还行那就是夸你呢,他一般不夸人。”我跟毛毛解释。

“周如意,你好好看看,你觉得我们宿舍哪一个最漂亮?”

我凑到屏幕上,仔细看了一下,问道:

“你先说,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吧?”

“当然真话了,说实话。”

“说实话啊,我觉得吧,你们宿舍的这几个人,就你长得~~呃~~还算~~不是太难看。”

我刚说话,只感到胳膊遭到了一拳重击。这丫头,手劲还挺大。

“打我干吗?我这不是夸你嘛,‘就你不难看’不就是夸你漂亮嘛。”

“有你们这么夸人的吗?”

她刚才得意的表情忽然蒙上了一层愠色。

“哎呀,别生气嘛,听我们这么夸多了适应就好了。”

她不再说话了,继续上着她的校友录,我就在她身后站着看她上网。一会,忽然又转回头来,眉飞色舞地看着我,说道:

“哎,你看过那个《大学自习室》的flash吗?”

“哦,我好像听过,是那个在大学里上自习全是占座的那个吧。头两句怎么唱的来着,‘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我们下午没有课这的确挺爽的’,是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现在网上有配的flash,可搞笑了,我看了之后快笑死了,我给你找找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还没有找到那个flash,她似乎已经“未成曲调先有情”,笑得不能自已了。

她找到了,打开了音箱,开头是拿熟悉的军号声,然后就是带着东北口音的搞笑说唱。歌词写得太有生活了,配上那夸张的动画视频,不得不说这首大学生自创的网络神曲简直是太经典了。

“我这一坐不要紧呐,差点成残疾,

回头一瞅发现凳子根本没有板,

我心说得亏哥们原来我还练过,

要不然还不被你整成肛裂啊?”

当唱到这儿的时候,毛毛已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了。

一曲放完,毛毛还在笑个不停。

“大妹子,几天没笑了?听首歌笑成这样,有没有那么夸张?”

毛毛已经笑得有点喘不过气了,说道:

“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我得回去缓缓。”

然后,站了起来,还在捂着嘴笑,跑了出去。

毛毛走了。我继续上了一会网。

钟远程也不再下棋了。他又把土豆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土豆的后背,拖鞋一甩,在床上躺下来,把土豆搂在了身边。他又要准备捏土豆的尾巴了,因为我已经看到土豆刚被放到床边,似乎就做出了要反抗的架势。莫非土豆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意识到在这个时候,面对这个动作,一场惨绝人寰的蹂躏就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行了,你玩猫吧,我去洗澡了。”

这段日子真的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了考试的压力,就等着9月份开学。我白天还是去上班,也不太累。农科院那儿的维修也已经开始施工了,施工队还是用原来项目上做防水的施工队,那个做防水的老板跟甲方也比较熟悉,轻车熟路,也省了我不少心。事业部那里还有一个投标马上要下来,应该也不会太忙。晚上回去跟室友们一起做做饭,聊聊天,一起看看电视,有时也会一起下楼去成都小吃吃他们家的麻辣烫,很是快乐。

许冰清和夏梦雪经常见不到人,大部分还是毛毛我们三个人一起。毛毛刚来的时候,我本以为她会和许冰清关系很好,走得很近,自从那次和她抽摩尔烟聊天以后,发现我和她都对许冰清有点意见,她现在已经成功地加入到我们这个统一战线,反倒是把许冰清给孤立了。不过,虽说如此,但也不是什么大的矛盾,晚上回来见了许冰清还是会打个招呼。

有时也会跟许冰清一起到楼下吃饭,她就主动张罗着请我和钟远程吃过一次饭。她请我们一起下去,在楼下交大东路的路边摊吃羊肉串,要了三瓶啤酒,她自己也要喝一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坐下来之后竟然还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玉溪,给我们两个一人散一根。钟远程从不抽烟,闻到烟味就咳嗽,我倒是还算抽过,就陪她一起抽上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抽烟又喝酒的?”我问她

她抽了一口烟,很潇洒地吐一个烟圈,然后笑着说道:

“我失恋了,你们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她说这句话说得很坦然。

钟远程说:“那就回头看看吧。”

我说:“我在北京也没什么朋友,我们公司工地上倒是有单身的同事,但我觉得可能和你也不太合适。”

她笑了,不再说这个话题,一起吃着肉串,喝着啤酒。吃完以后,许冰清买了单,然后把所有的竹签子一个一个的全部都折断了,折得非常认真。

“干吗折它啊?”我问她。

“防止老板拿这回收的竹签再穿串卖给别人。”

她只是这么回答,然后什么也不说,继续折。我们两个人只好等她折玩,折得一个不剩,才一起离去。

偶尔,钟远程、毛毛和我三人还会在周末的晚上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逛街,去西单商场的东方明珠,去中友百货,基本上也不买什么,就是闲逛。逛累了,找地坐着歇一会,聊聊工作上的事,憧憬一下以后的生活。没什么可说的了,就一起往回走,走到公交车站。夜幕中,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那一趟开往交大东路的公交车。

就这么愉快地过了大概有一个月,时间进入了六月份,天似乎更热了。一天早上,我如往常一样按时起床,上了厕所之后就拿着牙具去厨房洗脸刷牙了。为了让卫生间在早上的时间利用率更高,洗漱我都是在厨房的水盆上。我正刷着牙,忽然就听到了我的卧室里传来了土豆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扑通扑通”的声音。这次我听到的声音不是平时钟远程捏土豆尾巴时的那种叫,而是类似婴儿猛然受到惊吓大声啼哭一般,听着非常恐怖。我拿着牙刷,赶紧走到了卧室,只见钟远程气势汹汹地站在床前,一句话也不说。

“你这是在干吗呢?土豆呢?”

钟远程站在那里仍然一句话也不说,喘着粗气,抬了一下手臂指了一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卧室靠近阳台的墙角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发现了土豆正用四个爪子撑着墙角,艰难地在墙上趴着。

“你在干吗啊?你打它了啊?这给吓得都能上墙了?”

钟远程还是一句话不说,只是气汹汹地喘着粗气。我看土豆还一直撑在墙角一动不动,但毕竟墙面比较光滑,它的爪子还是在一点一点的下滑。我在想刚才土豆它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想必是刚才已经在房间里被一阵追打,不管跑到哪里都能被钟远程给抓住,最后走投无路被逼上墙角了吧。

他们两个一直这么僵持着,土豆也不敢下来,钟远程现在也够不着它,也拿它没辙,就是这么一直僵持着。

“你别打它啊!真恐怖你!”

说完,我就又回到厨房去刷牙了。

我牙还没有刷完,又听见了土豆“喵喵”地惨叫,然后还是“扑通扑通”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刚才土豆体力不支,或者墙面太滑,土豆从墙上掉了下来,钟远程又接着追它吧。我赶紧又跑到卧室门口,看到钟远程已经把土豆抓住了,用手揪着脑袋,脖子被拉长,整个身体如上吊一般。那样子看着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抓它干吗啊?快把它放了!”

我平时就讨厌猫叫,更听不得猫类似婴儿哭似的惨叫,更看不得被抓着脑袋吊起来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我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只见钟远程松开了紧抓着土豆脑袋的手,土豆开始下落,就在下落过程中,钟远程忽然一脚凌空抽射,“砰”的一声把土豆踢了出去,直接就踢到了对面墙上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只听见土豆又是“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紧接着就是沉闷的“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腿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墙角那里。

“钟远程,你把土豆打死了啊?你也太残忍了吧?”

我大声向钟远程吼道,也是怕看到这种场景,竟再也不敢往那墙角看去,退着就往客厅里走出来了。

夏梦雪听到了动静,打开了推拉门,看到我在客厅里惊慌失措地站着,问我:

“你们这是干吗呢?一大早这么吵,你俩打架了啊?”

“哪有,是钟远程打那只猫呢。”

正说着,钟远程从卧室里走出来了,一句话没说,只是喘着粗气,右手揪着土豆的脑袋。土豆整个身体就这样被悬空吊着,如死尸一般。看到这架势,我和夏梦雪吓得赶紧往后退。

“你刚才那一脚把土豆给踢死了啊?”我问道。

钟远程喘着粗气,似乎已经有点接不上气了,用极其低沉的嗓音说道:

“没死,还喘着气呢。”

“你为什么要打它啊?”夏梦雪问道。

钟远程这时伸出来左手让我们看,只看到他的左手臂上几条血淋淋的口子。那口子看起来大概有十多公分长,看着很深,还在冒着血,血水顺着手臂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板上。

“哎哟,怎么成这样了?”

我简直都不敢正视那血腥的画面,连忙扭过去头问道。

钟远程喘着气,依然用那低沉的嗓音,很困难的说道:

“你说,它都把我挠成这样了,我还要它干吗?”

说完,打开了门,揪着土豆下楼了。

我看了夏梦雪一眼,只见她不停地唏嘘。我撇了一下嘴,说道:

“咦,真恐怖,吓死我了。”

“小钟怎么这样,跟一只猫打了起来,还下手这么重。”

“我估计那猫够呛能活了。”

“我也觉得就算不死也快了,小钟真是的,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

这时,许冰清也推门出来了,问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跟她说了刚才的事,她也是撇着嘴,然后就去了卫生间。

钟远程又回来了,两手空空,走到厨房去冲洗手臂。

“你把土豆弄哪去了?”

“扔了。”

他就说这俩字,我和夏梦雪都没敢再问什么。他洗好了伤口以后,抽张纸擦着胳膊上的水,进了卧室。夏梦雪嘴里说着“天哪”,就回到了卧室关了推拉门。我还没洗脸呢,然后就进了厨房洗把脸,拿了包就去上班了。

我晚上下班回来后,进了卧室,只看到钟远程一个人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听到我推门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躺下,嘴里发出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周如意,你说我会不会得狂犬病啊?”

“啊?狂犬病?狂犬病不是被狗咬了才会得吗?猫抓了也会得啊?”

我是真的对于狂犬病知之甚少。

“猫抓了也有可能感染,虽然被感染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人一旦得了狂犬病,那死亡率基本上达到了100%。”

“啊?这么恐怖吗?那是不是得打狂犬病疫苗啊?之前听说被狗咬了必须得去打针的。”

“唉,我在犹豫,你说这么低概率的事会被我撞上吗?人得狂犬病主要是通过被病狗咬伤而感染。如果被病狗咬伤又没有打疫苗,人患上狂犬病的概率大概在15%~20%。我在想,我这是被土豆给抓伤的,再说土豆我觉得也没有病,你说就这么得了狂犬病是不是可能性很低啊?”

“你跟我说这个,我也不太懂,还是别心存侥幸。”

“唉,可能性是不大,不过,万一被我给撞上了,你说,我会不会就因为这个给交待了啊?”

“那你还是去打吧。你说你万一因为这点事挂了,警察第一个就得把我给控制了。问起死因,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一个大男人,因为跟猫打架,没打过猫,被猫给挠死了,我这么说警察会信吗?就算我让夏梦雪他们都作证,你确实死于猫伤,可你这死得也太憋屈了吧?”

“唉,容我再想想。”

“你钱不够啊?不够我先借你。”

“够够够,就是觉得太贵了。”

“那我劝你还是打吧,都挠了那么深的口子。”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感觉很痛苦。我感觉他这种痛苦应该有好几层原因,首先是因为被土豆挠伤了胳膊以后,来自肉体上的痛苦;另外就是被挠伤了想到还要花几百块钱打狂犬疫苗,这对于本来就不挣钱的他来说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还有就是自己像孩子一样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土豆,竟然在自己一时冲动下被自己亲手打了个半死,自己内心里现在应该也是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吧!我想这一点应该是最让他痛苦的原因。

我走到了电脑旁,点了一下任务栏里面的IE浏览器,网页是打开的,显示的全是关于狂犬病的页面。看来他上网查了不少相关的信息,也纠结了很久。我也算是服了钟远程了,不管别人的反对,自己非要玩个猫,结果到最后自己被猫给玩了。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猫,但凡养宠物的人都会很有爱心,他倒好,平时捏尾巴逗着玩也就罢了,关键时刻他还真下得去手,竟敢像足球守门员大脚开球那样去踢一只猫,想想我都觉得残忍。

我看到阳台上土豆的盘子里还剩下了一把猫粮,旁边的盘子里也剩下了半盘水,不知道土豆走之前有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看着它的猫粮,虽然平时挺讨厌它,但现在竟然有点“睹物思猫”的感觉,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心酸。

不过,于我来说,这种心酸的感觉也就是发生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再一想,我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再看到那只讨厌的小猫了,它再也不会把我的床单踩脏掉一床的毛了,我再也不用闻那猫砂盆子的臭味了。那盛着猫砂的盆子还在阳台上,猫都没了,要这盆子还有何用?我走到了阳台,屏住呼吸,把土豆的猫砂盆子连同那两个吃饭的盘子一起端了出去,倒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一趟农科院,过去看一下空调栏板的防水施工进展情况。一切都比较顺利,检查完以后,临近中午,我准备去农科院里面找个饭店去吃饭。这时,手机短信响了,是钟远程发来的,他说他今天回老家了,去邯郸打狂犬疫苗去。他说家里打针便宜,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就顺便回家里住几天。我跟他回复说好的,让他回去好好养伤。他又给我回复说他回去也不会待太久,况且胳膊也疼,电脑就没有拿回去,给我留下了。我心中一阵窃喜。

中午吃了饭,下午到农科院又看了一下,跟施工的工人交代了一下存在的问题,就准备撤了。现在维修和当初施工时不一样,当初施工时有现场的临建办公室,现在全拆没了,也没有地方待。给工人交代好以后,到甲方现场负责人的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天,汇报了一下维修进展情况,其实主要是自己口渴了过去蹭一杯水喝。一杯水喝完,也没什么可聊的,看一眼手机也快四点了,我就准备回去了。

一路上心情很愉悦,想起猫也没了,钟远程也走了,还把电脑留给我了,现在工作和学习上也都没有任何压力,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了。到了合租房,打开防盗门,还不到五点,这个时间她们三个女人都没有回来。我走到厨房里洗洗手洗洗脸,准备一会去上QQ。心情高兴的时候,嘴里都唱出歌来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You aer my super star boy.”

“哈哈哈……”

正当我唱到最后一句的高潮部分,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从外面传来。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多了一个人呢?

我从厨房里出来,来到客厅,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毛毛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说道:

“你差点没把我给笑死。”

“你差点没把给我吓死。”

“你还唱S.H.E的歌,最好笑的,你唱到最后一句那个boy的时候,笑得我厕所差点都没有上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句话。”

“我早回来了啊,我正在卫生间,听见你回来了,还高兴地唱着歌,我就没出声。我就想躲里面看看你一个人会干吗,等会找机会吓你一下,结果你这一句you are my superstar boy让我笑得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竟然躲在暗处里偷窥我啊,还想吓我,你可真恐怖。”

“真可惜啊,计划没成功。”

“你可太坏了啊。”

“哈哈……猫猫呢?”

“还猫猫呢,被钟远程打个半死,给扔了,你不知道吗?”

“啊?扔了?什么时候?”

我看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惊讶中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你昨天早上没有听到啊?那么大的动静?”

“我前两天没有在这住,去我一个朋友那儿了,今天刚回来。”

“没在这住?怪不得呢,我说昨天早上你怎么没有出来看热闹。”

“真打死了啊?”

“差不多吧,反正打晕了,钟远程给扔掉了。”

“钟远程呢?”

“回老家打狂犬疫苗去了。”

“哦。诶,要不咱们一起下楼吃饭,庆祝一下那只猫被扔掉了吧,你说好不好?”

毛毛说到这儿的时候,两眼放光,满脸都是兴奋之情。

“真是蛇蝎女人心啊,猫都快被打死了,钟远程也被挠伤了,你竟然想着下楼吃饭去庆祝?不过~~不过~~你这个主意——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走,下去喝酒庆祝!”

我回卧室收拾了一下,就和毛毛下楼了。一路上,我跟毛毛详细地讲了钟远程和土豆打架的每一个细节,讲得声情并茂,如说书一般,让毛毛给笑得停不下来。我问她:

“我讲这么悲惨的故事你竟然还能高兴成这样?”

“我一想象钟远程跟猫打架,还被猫抓了那么长的几道口子就想笑。”

“你以后肯定心狠手辣。”

“哼,我可不是,只是这件事太搞笑了。”

我们这样一路有说有笑,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走着走着,走到了那家XJ餐厅,正好门口有个正在烤羊肉串的XJ小哥招呼我们,也没别的特别想吃的,就进去了。

进去了点了两个凉菜,点了一堆烤串,毛毛又要了两瓶燕京纯生。一人拿一瓶自己倒上了,啤酒沫就溢出了杯子,顺着杯子的外壁慢慢地流下。

“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你是啥都会啊?”

听我说到烟,毛毛从包里掏出了那盒摩尔,娴熟地抽了两根出来。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带着烟呢,再给你抽一根?”

“行,给我一根。这烟还挺好抽的。”

“酒我平时可不喝,今天不是要庆祝一下嘛,没有酒没有那个气氛。”

“其实我也不能喝酒,我喝一杯啤酒都脸红,不过为了庆祝一下,我今天也舍命陪君子了。”

“就喝杯啤酒还舍命?”毛毛一口鄙夷的语气说道。

菜上来了,我端起了啤酒杯,说道:

“那咱们就举杯吧,热烈庆祝那只咱们都讨厌的土豆被赶出家门,从此以后咱们终于过上了消停安宁的太平日子啦,来,干一杯吧。”

“哈哈哈……干杯。”

这是我第一次和毛毛在外面一起吃饭,我们一边吃着串,一边聊着天,非常开心。我们聊了很多,我跟她讲了我和钟远程去年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找的这个房子,跟他讲了去年在夏梦雪那个房间里住着的那个天天宅在家里看动画片、泡同志论坛的任小邪,还有钟远程是如何找的许冰清他们两个人,还有夏梦雪本来在家养梅花鹿后来为了逃婚跑到北京。这个房子里每一个住过的人都被我详细地给八卦了一遍,毛毛听得忍俊不禁。毛毛也给我讲了她的故事,讲了她来北京求学工作的事情。她说她今年就想去学景观设计,我对于她的想法给了很大的支持,她也因此而倍受鼓励。

现在已经6月份了,从去年在国图门口的那个夏日距今天已经快一年了。没有想到,就在这么一个60多平米的老房子里,不到一年的时间,来来回回已经住了九个人了。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人生,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人都在这个位于交大东路的合租房里留下了一段青春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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