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空气就那么沉默着。
一缕凉风自窗户处吹进来,吹动了窗子,与窗框摩擦,发出吱呀声,似是在轻声诉说着自己的一日所闻。
屋内,白悠悠因为只披了件外衫,被冻的瑟缩了一下,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白思羽走过去,关了窗户,并上了栓,以防它再被吹开。做完这一切后,又转过身回来方才的位置,却是站着。
随后,轻叹了口气:“算了,你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转身走出了屋子。
房间内,留下白悠悠一个人在那儿发愣。三哥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会武功?那天在街上自己替三哥出气?还是自己跑去问爹爹退婚的事儿?亦或是更往前自己没注意到的某个瞬间?还有为什么三哥知道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儿竟没有丝毫的惊讶?
白悠悠心怀一肚子的疑惑,本来以为剩下的时间也睡不着。却不料,再次睁眼还是如陌来叫自己洗漱。
下楼的时候,白悠悠刚好看见白思羽正与风天逸说些什么,看那模样是有些愤慨的,而风天逸一脸得无奈。
……
从那晚刺杀之后,赈灾的队伍便开始了一路上顺风顺水的行程。
当然,这其中要除去那些时不时劫道儿来求财的。用白思羽的话来讲,毕竟都是“小本生意儿”,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下,反正用的不是他们自己的银子。白悠悠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在内心里深深怀疑自己三哥说这话的重点在于最后一句。
而在白悠悠遭到刺杀的第二天,风天逸便从那刺客口中问出了那人来刺杀自己的原因,白悠悠当时听到后是哭笑不得。
刺杀的原因竟是玖熙皇因自己落了他得意将士的面子,派她来赈灾而随便找的借口。看来哪里需要什么三人成虎,仅皇帝一人便可虎虎生威了。至于那幕后的主使,总归不是为财,就是为了权,白悠悠也没有时间去找,就暂且搁置了。
因着有另外的一件重要的事亟待白悠悠去搞清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经过多日的观察,白悠悠发现什墨,也就是那名灰衫男子,除了对自己身份有所隐瞒,对自己乃至赈灾队伍都没什么危害,也就不再对他上心试探。
不过,这其中抓挠着白悠悠的眼前之事,便是什墨所坐的那辆马车,似是本来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最初的时候白悠悠也没有注意,以为每个马车不是坐的人就是装的赈灾用品,并不会有着一辆空闲得来增重负担。
按理说,像半路上突然多了个人这种情况,应是与其中一人合坐一辆马车来着,但什墨却被单独分了一辆,而随后并未见任何货物从那辆马车里送出来。所以,那辆马车很有可能是为了什墨特地准备的,而那个什墨定是与风天逸相识之人。
所以,这什墨,究竟是谁呢?白悠悠苦思不得其解,只在那儿一人琢磨。引得同车的风离无趣得紧。
第三天,车队到了一个异常荒凉的地方。直到晚上,也没有找到一间客栈。
而出行前就有所预料所以早早得准备了的帐篷,此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这边,白悠悠拿着分配给自己的帐篷,四下端详,却始终不知该如何下手。看了看旁边的流风,却见他也摇了摇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物到使时方觉疏。
又鼓捣了一会儿,白悠悠放下了手中的帐篷,去到白思羽旁边。见他也正一筹莫展的盯着那帐篷,不由心中平衡了,轻笑出声。
白思羽目光从帐篷上转向白悠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还比我武功高呢,不也不会?”
近两天,自三哥挑明知晓了自己有武功,便每每以此来揶揄她,且屡试不爽。
圣人曾经说过,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你硬气了些我便柔弱一点,你柔了些,那我便刚性一些,如此,有出有进,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才能得已平衡。
“三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嘲笑你的。”白悠悠哽了一下,以柔克刚。
这方法果然奏效,只是,有一点,太过普遍了些。这不,三哥也是深喑此法。白思羽对自己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在这儿膈应我。大不了我晚上直接睡我马车上,反正是舒适的紧。”
这下轮到白悠悠膈应了,不说自己马车比不上三哥的,而车上还有个风离呢,自己睡了马车,他怎么办?总不能睡在暗格里?于是白悠悠默默的回去继续鼓捣自己的帐篷。哎,说好的刚柔之道,亏赢均衡呢……
这边,白悠悠迫于压力正在与自己的帐篷斗智斗勇,忽然瞟到一个灰色的衣角进入自己的视线,顿了顿,又继续忙活自己的。
是什墨。
什墨从白悠悠手里接过了帐篷,兀自整理了一下,然后递给了白悠悠一个角,让她拉住。接着寻了根棍子,用力的将白悠悠拉的那个角杵在土里,如此将四个角都那么依次那么杵进去。随后又拿着几根棍子和绳子进了初成型的帐篷里,不一会儿,白悠悠便惊讶得发现帐篷已经搭好了。
白悠悠心下十分感激得向他道了声谢,什墨却是像是没听到般,好像点了头,又好像没点头,直接去帮白思羽搭了。
这个杀手,似是有点冷啊。
回到车上,白悠悠敲了敲暗格的门,很快,风离便从里面出来。
一看是白悠悠,不由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刚正看戏看得开心,突然就听到了脚步声,原来是阁主你啊!!”风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而白悠悠则好奇道:“看戏?看什么戏?”
风离一脸奸笑,看着白悠悠,道:“阁主,你的爱慕者,其实,还是蛮贴心的嘛……”
白悠悠思考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什墨,没好气得瞪了风离一眼:“什么爱慕者,你怕是这两天看我话本子看多了吧!”
“不,不,不,以我的查探消息的能力保证,绝对你的爱慕者,我刚算了下,他去帮你搭的时间比旁人慢了一刻钟,而中间,那人还多次偷偷观察你来着。”风离拍着胸口保证到。
白悠悠轻飘飘的问了句:“至今为止,你查了几个消息,准确的程度如何?”
而风离心虚的看了眼窗外,回答:“一共是3个,然后准确的……有0个……”
露宿一夜,月不明,星也稀。
……
一路上,随着距离目的地越近,空气便愈发的沉寂,就连前些天一直抱怨自己要发霉的风离也沉默的不说话。大家都明白,等在他们前面的,是数以万计的灾民,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终于,在第七日的上午,队伍到达了泉曳郡。
白悠悠心中在下车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没了路上的压抑感。也是,只要到了地方,不管怎样,总是可以帮助那些灾民了;而人在远方,就算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火烧火燎的坐在那儿为之忧心。
风离直接去了早已派人安置好的医馆,而白悠悠一行人则住在了白思羽开的客栈里面。倒不是说不住进当地的城主府中,主要住的话又得花费一些不必要的时间去与他们虚与委蛇,索性,几人就直接找了间客栈住下。
当天下午,风天逸招呼几人去商讨赈灾的细节。白悠悠则打算与流风去医馆看一下当地的情况。
结果,两人刚出门,风天逸便托人唤自己过去,与他们一块儿商讨赈灾的相关事宜。
屋子里,其他随行的几个官员都一致反对将白悠悠唤来,,却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风天逸强硬下,白悠悠还是出现在了现场。
白悠悠进去时,屋子里面正在激烈的讨论如何安顿民心,而主位上的风天逸却并未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相互争论。
见白悠悠进来,风天逸便似有深意地看着她,直到她坐下。
心思转了一圈,白悠悠便想明白了风天逸的意图。
谁说商人才奸,当官的更甚好嘛!!!
等着周围谈论的声音小了些,白悠悠缓得站起身,扬了些声音,开口:“小女不才,有几分拙见,不知各位达人可愿听小女一言?”
虽是不喜,几人也没太给白悠悠难堪。点头应了下,而主位上的风天逸则是十分诚惶诚恐说了声,“白小姐有何高见?”
“各位大人都知道我被皇上派来的理由,那么,我们不若以我祥瑞的身份来宽百姓们的心”
白悠悠说完,先是一片安静,随后,便有一老实模样的少年,看着应比风天逸小上几岁,轻声赞叹道,“妙计啊!”
紧接着,屋子里一片的叫喊声,由小逐渐变大。甚至直接对着白悠悠歌功颂德起来。
而白悠悠只是瞧了眼座位上的风天逸,一副了然的模样,似是无声的告诉他,你要我做的,效果不错吧!
风天逸面上赫然一闪而过,清咳了一声,“白小姐不愧为丞相之女,此建议甚是恰当。”
一开始,风天逸想的就是打着白悠悠的称号,但前些天因着自己的疏忽导致白悠悠被刺客刺杀,白思羽可是好好的警告了自己一番,不能随便把主意打到他妹妹身上。但现在,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便与自己无关了,风天逸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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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悠悠被刺杀的第二天,风天逸正在楼下用早餐,见白思羽下来,便招呼他一块儿过来吃。
白思羽坐下之后,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随后悠悠地开口:“风大人可想好要给什么结果予我们了么?”
风天逸听这话时,正拿着勺子舀了勺粥往自己口中送,一时送也不是,放也不是。片刻,还是送到了嘴里,咀嚼了几下,方开口回道:“习伏,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与我何以如此生分?”
习伏,是白思羽字。而白思羽与风天逸儿时原本是两个形影不离的伙伴儿。后来因为自己并未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从那以后,白思羽便不再与自己有所往来了。
白思羽听到这两个字,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风大人还是唤我白三公子的好。还有,我问你的问题你是打算就此忽略了么?好是熟练的官威啊!”重新把话题拉回到刚问的问题上。
风天逸欲言又止,良久,才开口:“昨日那刺客,是因为听了白小姐祥瑞之身的称号,想杀了令妹借机阻碍我们赈灾的。”
多么正当又好笑的原因。
而白思羽听了之后,不为所动,反而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风天逸,问道:“是……么?”
风天逸正欲再说些什么,而白思羽却突然站起来,转身朝着刚下楼的白悠悠身边去了,不再听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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