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
听到这声狂吼,吉垚松开手向前猛扑,双掌一左一右勉强扒住了石缝两边。触到冰冷坚硬的岩石,他这才生出底气,撑臂勾腿,沿着开裂的石缝迅速向上爬,几步就回到了峰顶。
脚下轻松的迟飞,立即将全部神性都灌进双臂,暴起的血管与青筋随时要撑破肌肤。他控制着力量,宛如一只吊在树杈间的长臂猿,迅速退到歪脖松根部,借力攀上岩缝,双手已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来!”一只手从头顶伸下来,迟飞一把握住,吉垚顺势将他拉上峰顶。
劫后余生的两人瘫在尺寸见方的石面上喘着粗气,“砰砰”狂躁的心跳震动耳膜,许久都无法平静。
吉垚先坐了起来,手被他一拽,迟飞跟着转过脸来,“原来真的是你。”
吉垚的紧身衣袖子不知何时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小臂,一个黄中透绿的乌青痕迹清晰可见,分明是擒拿伤皮的淤血还没散尽。几天前那场偷袭历历在目,迟飞一看就知道这是合体技留在偷袭者身上的印记。
吉垚脸色一变,一把甩开他的手,拉直袖子,转头就要离开。
“刚刚踹我下悬崖的是吉圭吧。”迟飞坐起身子,“他竟然连你都不救?”
探头扫视一圈,哪里还有吉圭的人影,想来在推二人下去后就立刻开溜了。
听到他的话,吉垚顿住脚,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你回去告诉他,上次和这次的事我都记下了。”迟飞的声音又沉又冷,“我不想生事,可事惹到头上了,我也不会一直忍的。”
吉垚背对着他一声不吭,纵身下了山。
他和吉圭自小在吉家大宅里耳濡目染,岂是迟飞这秉性单纯的孩子能理解的。
巫即选大巫,首要看重家族利益。神性雄浑的大巫不光代表着脸面,更代表着在四族中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吉天玺赤血三足乌,大巫当了近两百年,巫即也风光了两百年。实力即一切的现实真理,在巫族同样适用。
就算迟飞发自真心地不争不抢,其他人也没法安心。
实力无法取胜,也要想尽办法把挡在身前的一一拔除,这是吉圭一类人认定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吉垚一同滚下山崖而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
也就吉垚那脑子轴到一根筋的人,才会以为一起长大的吉圭哥哥是真心为自己出力谋划。
“吉垚已经走了?”
“嗯。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家里还有事。”迟飞不露声色。
纵然今天命悬一线,然而不管吉垚参与几何,推自己坠崖的真凶也不是他。
吉清“唔”了一声,转头问他:“怎么样,今日实际对练还好么?我可是交代了吉垚不要放水,务必拿出百分之百实战的状态来陪你好好练一场的。”
“嗯,特别好!我收获了不少宝贵的经验。”迟飞磨着牙,说的却不是假话。
今天这一场,吉垚许多临场的应变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将清叔耳提面命强调的“招式随战局的变化而变化”发挥的淋漓尽致,变招灵活,而不是固守着一成不变的套路。
迟飞欠缺的是熟练掌握,离着融会于心更差了老远。不过不怕,勤奋苦练是他最擅长的,勤能补拙,也一定能增熟。
抛开这些实战经验,还有一丝可喜的变化让他心有所感——神性涌流似乎变粗了。
个人体质不同,承载神性的能力也不尽相同,然而毋庸置疑,随着修炼,随着对天地灵气的吸收,潜移默化中神性确实会逐渐增强。
只不过今天的感受明显不同,是一种聚沙成塔的直观量变。与谢绯交手后他就依稀有感觉,似乎每到神性耗尽的临界点,涌流枯竭后便会迎来一波扩张,被消耗得越狠,恢复之后便越粗一些。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条别人没走过的路会把自己带向哪里呢,迟飞心中隐隐激动,连带着对吉圭的恶感都少了那么两分。
吉清见他脸上带笑,笑得发自内心,心里也跟着高兴。
“对了,仪式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下月五号,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他忽然促狭地挤了挤眼。
认祖归宗日子一定,吉清就越来越忙。
抽空教了迟飞格斗刀的用刃招式,就放他一人去练习体会。
自打山顶推人事件之后,吉垚便再也没露过面,就连迟飞跟着爷爷去吉家大宅拜见吉云川和长辈们,也没见到他。倒是吉圭一派自然,俨然初次见面似的跟自己寒暄招呼。
吉垚消停了,吉圭更不会亲自上阵,迟飞的日子貌似回复了安静。只是他已不再是那个茫然无知的乡下少年了,看似安静,实则时刻有暗流激荡。
进入五月,黄海边的城市繁花盛开,进入了旅游旺季。
来了一个多月,迟飞却几乎哪儿也没去,日日山上、公寓两点一线,训练不辍。
“你这孩子,之前不还各地跑着玩,如今到了地方怎么反而哪儿也不去了!”用功虽然好,吉清却也不希望他把自己逼得太紧。
“那阵子是还没想清楚,如今想明白了,我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迟飞这回答,和吉湛简直一模一样,吉清感叹之余,也深深折服于遗传的强大力量。
“得得,你接着练吧,反正之后有你忙的。”
吉清看着自己这大侄子也是没辙,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迟飞走他爸爸的老路。巫的一生那么长,何苦时时刻刻都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
没头没脑一句话惹得迟飞侧目,突然他跳起来,“叔,是你那儿监测到什么了吗?”
巫即一族有自己的地震监测与数据分析团队,这种没油水的专业机构,其他人都不爱沾,可吉清因为他哥的关系,自请负责管理。迟飞知道后,三天两头缠着他打探消息。
“没呢,有消息我自然告诉你。”故作神秘地一笑,“你就等着吧。”
吉清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迟飞琢磨了半晌也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