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玥走的第五天，二号店铺忙疯了。之前被派过去的赵小飞，除了剪了个头发，什么忙也没帮上。宋明很生气，叫他回二号店呆着。
回了二号店的赵小飞，还是和之前状态一样，让杜默看得无语。这家伙自从剪了头发，时不时要用手摸一下头。看着他那超长的指甲，里面还有黑色的污垢，她有点忍不下去了。
“小飞，你指甲太长了，要不剪一点？”
“不剪。”
“干嘛不剪？你看你的头发剪了，整个人不是好看了很多吗？剪了指甲，你的气质，噔噔噔，往上升。”
“真的？”
“对的，指甲刀给你。这么清秀的一小伙子，不捯饬一下浪费了。”
杜默自己很喜欢剪指甲，就在店铺里放了一把指甲刀。就算没有指甲刀她也要用手掰，或是用嘴咬断。总之，她的指甲基本留不长。她把刀给了赵小飞，把椅子转到他的身边看着他。
“杜姐，你干嘛？”
“没干嘛，看你剪指甲。你不要管我，你开始剪。”
是不是很多人都有杜默这样的嗜好，扣掉一大块皮，或是剪掉长的指甲，会有一种特别爽的感觉。
赵小飞看着杜默，一脸无奈，拿起指甲刀从小指甲开始剪起。杜默在下面铺了一张白纸，咔嚓几声，好几个指甲落在纸上。
“天，这么长，你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不会。”
“行，你快继续剪。”
杜默一直看到赵小飞将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剪完了，把垃圾桶提到他面前，让他扔掉。赵小飞收拾以后，直接拎着垃圾桶去倒掉了。等他回来，他听见店铺放的音乐，声音还很大。
“杜姐，你喜欢周董的歌吗？你老是放他的歌。”
“对啊，你不觉得他的歌好听吗？我告诉你哦……”
看着杜默滔滔不绝的样子，赵小飞后悔自己打开那个话题了，花痴的女生，战斗力可怕的很。
快下班时，赵小飞被宋明派去搬运摄影器材。杜默一个人打扫卫生，扫地时发现了地下还遗留了一个长的指甲。本想把它弄出来，却扫进长桌底下去了。这长桌超重，平时要是有什么小文件掉进去，必得找来两个男同胞才能将其拉开。她可不会为了个指甲而“兴师动众”。收拾好店铺，就去公交站等车。今天她也没看见董北，那小子去了哪里？
第二天，杜默打开店铺门，宋明又一次，再一次坐在那里了。
“宋哥，你今天又来这么早。”
“嗯，你今天先带赵小飞去医院看一下，他说他不舒服。”
“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天大家一起搬完器材，就去吃烧烤喝了点酒。吃到一半，他就说肚子疼回家了。今天他打电话和我请假，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他家人又不在这边，你带他去看看。”
“好，宋哥。”
宋明从抽屉里拿了一千元给杜默，并把赵小飞租房的地址发给了她。
杜默拿着钱，按照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赵小飞居住的地方。她打电话叫他出来，他起先是不愿意的，被她说了一道，才慢吞吞的起身穿衣服开门下去。
杜默看着他连背都伸不直，整个人又缩又弯腰，她连忙过去搀扶。
“你怎么这么严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没钱。”
“宋哥给我拿了一千块，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够的。你是肚子痛？”
“嗯，你带我去附近的小诊所拿点药就好。”
“也行，要是小诊所看不来什么病，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
“嗯”
赵小飞不想说话了，双手捂着肚子，在杜默的搀扶下去了一家附近口碑很好的诊所。到了店里，杜默马上叫医生给赵小飞看病。
“医生，你快给我弟弟看看，他肚子疼得厉害。”
医生询问坐在凳子上的赵小飞是哪里痛，痛了多久，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我**痛……”
杜默一听见这个词，直接弹出去了。她不认识他，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坐到离他位置很远的地方，假装看手机，医生和几个小护士倒没有什么异样。
医生询问了一会儿，开了一张单，嘱咐护士带赵小飞去里间打点滴。杜默还是搀扶着赵小飞进去了，里面还有好几个病人在输液。她把他安置在电炉前，打开电源，拿了一个抱枕给他。电炉是四方桌模样的，又用帘子围着，保暖性很好。她看着赵小飞因疼痛而发白的嘴唇，赶紧去给他接了一杯开水。
护士帮他挂上了吊瓶，他就抱着枕头躺在后面的沙发上睡着。杜默见状就出去询问医生具体情况。
“医生，我弟弟到底怎么样了？看上去很痛的样子。”
“发炎了，肯定痛啊！等输了液，慢慢就会好了。”
“需要配一些吃的药吗？”
“已经给你配好了，吃饭后再吃。这几天都要来输液，输完液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还有叫他作息规律点，不要整天吃垃圾食品，熬夜。烧烤，火锅，烟酒这些都不要碰。”
“恩，那他为什么会这样？”杜默厚着脸皮问出了这样的话，问完她想打死自己。
“这孩子一看身体状态不好得很，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他昨天说又吃烧烤又喝酒熬夜所以才引发了发炎。平时要加强锻炼身体，不然就算不是这个病，也会是那个病。”
“好的，谢谢医生。”
杜默付了钱，拿了药，又去买了一点馒头和豆浆。自己也吃了点，就回了诊所。她让赵小飞吃点东西，再吃药。
输液完了，赵小飞还是有点痛。但比刚才要好多了。杜默还是搀扶着他送他回去，这孩子比她高多了，说是搀扶，还不如说她是拐杖。到了他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单间，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房间里有很多垃圾，没有喝完的饮料，几个剥了一半的橘子。果然男生的房间大多如此。还好小沙发和床铺不是很乱。
赵小飞坐在床上半弯着腰看着杜默，杜默正在看窗户外。
“杜姐，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说你的房间很脏也乱。”
“呵呵，男生房间不都是这样吗？”
“哼……”
“杜姐，刚我说哪里痛的时候，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这个很正常好吗？就像你们女生痛经一样，有那么尴尬吗？”
“呵呵，尴尬。”
“这都什么社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有龌龊的想法好吗？”
“我没龌龊，好了，不要聊这个话题。”
“杜姐，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去二号店把我的充电器拿过来好吗？”
“就你现在还想玩手机？”
“不是，总要联系别人。”
“烦死了你……”
杜默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在街上随便招了个摩托车去了二号店拿充电器。这大冬天的，还坐摩托车，她也是作，只是当时图快。回到出租房时，她还提了一杯热水。将两样都交给赵小飞，嘱咐了一下，就回一号店上班了。回到店铺，宋明问赵小飞怎么样了？她只说是肚子疼，没什么大问题，去诊所打几天点滴就好了，把剩下的钱给了宋明。
宋明收了钱，给赵小飞的微信打了一千块，并且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去输液。没再说其他的，对方也没回复他。当然了，钱这个事儿，他以后会找他家长说明的。
今日，宋明一直呆在一号店直到下班。上班过程中，宋明有一段时间开始卖瓜，说曾经是怎样的厉害……卖完瓜，又开始画饼，说地下这份职业是非常具有远瞩性的，以后会怎样怎样……听得杜默想翻白眼又不敢。
赵小飞因病请假了三天，最后一天他输完液发了微信给杜默。
我猜你猜不到：杜姐，你给我带一杯白开水好吗？家里没办法烧水了，我没有吃药，现在还是不舒服。
杜默原本打算回家的，看了微信，便去奶茶店买了一杯开水。到了租房，赵小飞开门让她进去。杜默看见他脸色还好，嘴唇也没有发白。
“你还好吗？去医院检查比较好。”
赵小飞没有回答杜默的话，而是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杜默看见里面飘出白烟，两眼一黑。
杜默是被痛醒过来的，她的左眼什么也看不见，一阵一阵的痛传来。右眼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沙发床铺零乱，地上是衣服、水果、垃圾，衣柜上的镜子也打碎了。意识到这一切，杜默马上站起来打开房间的灯。看着柜子上的残缺镜子里，发现左眼只剩一个绿洞，还有绿色的液体流出来，眼睛不见了。她从地上的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第一时间给宋明开视频。
“宋哥，我的眼睛不见了。”这声音极力地压制着哭腔。
宋明看着视频里杜默眼睛的样子，也被吓到了。
“小杜这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杜默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宋明叫她去到街边等他，他马上开车过来。车上，容瑞开着车，宋明拿着容瑞的手机一直打赵小飞的电话，显示是关机。他再打他母亲的电话，一下就接通了。赵小飞的母亲告诉宋明，赵小飞去了二号店铺上了一天班，就回家了，说是不太适应那里的工作。宋明不信，寻了个理由要和赵小飞通视频。赵妈妈开了视频，赵小飞出现在手机前，他大方的笑着，还叫了声宋哥。这表情、语气和平时看到的赵小飞很不一样。他让赵小飞把他家地址和他本人电话发给他，说最近要去他家附近拍摄，有事需要他帮忙。对方点头答应。
宋明收到了号码，马上拨过去，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有联系记录。他翻看记录发现对方打过一次电话，他没有接到，这一天是赵小飞第一天去二号店上班的第一天。对方接了电话，是赵小飞的声音。
宋明整理了一下思路，他马上打开微信一看。现下他才回想起，他带赵小飞去二号店的第一天，加了他的微信，没有备注，也没有互通消息。他叫容瑞带一下他，随后就去忙了。
他曾在赵小飞上班的当天晚上收到一条微信。
往事飞飞：宋哥，我觉得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我已经和我妈说过了，明天我就回家了。
宋明当时还在纳闷这是谁，想发消息问一下。发了个问号过去，结果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他靠了一声，也就没管了。每天加他的人很多，谈业务的也不少，咨询的更不在话下，他没有空闲时间去留心这条信息。看来从那个时候，事情就已经开始不对了。那之后和他联系的是一个叫做“我猜你猜不到”的微信。当他嫌弃这个名字，给他备注为二号店铺飞。
宋明接到杜默时，她站在那里，一手捂着左眼，右眼泪光闪闪却一直没有流出眼眶。她附近的人都没有在意她，常人是看不见她变化的。
他把杜默接上了车，拿出小黄花，放在她的左眼前。小黄花都被眼睛吸干了，彻底枯萎。眼睛不再流绿色的液体，疼痛减少很多，不过那个绿洞还在。
“小杜，感觉眼睛还痛不痛？”
“还有一点痛，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目前只能这样了。夏葵一直是阳玥在负责养，现在他联系不到，现就这一朵，你先忍忍。等他回来再弄几朵来，你眼睛就不会痛了。”
“嗯，宋哥，现在怎么办？我不会瞎了吧？”
“别急，眼睛只要找回就没什么问题。能被取走，也能被还原。明天我和容瑞先去赵小飞老家看看，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你联系阳玥，要是他回来了，你就去二号店铺找他。没有回来，你就呆在家休息。”
“恩，要真是赵小飞，这臭小子我一定让他好看。太歹毒了……”
“德彪，你不要激动，明天就知道真相了。”
“你才德彪……”
杜默好想和他理论几句，但左眼传来的痛，让她一下没了心思。宋明送她回去后，他和容瑞分别去查看两家店铺的监控。他们都看见了赵小飞，就是平日里工作的模样，没有什么异样。宋明甚至还去租房问了，不过房东不在。他问别人要了电话，打过去询问。房东告诉他，他现在外办事。宋明又问小区有没有监控，房东告诉他监控前几天就坏了，他又出差在即还没有叫人来修。
“宋先生你问这个，是不是下小区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赵小飞回老家了，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才来问问，谢谢你……”
“哦，现在的孩子真是缺乏责任心……”
宋明挂了电话，还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来店铺上班的人分明就是赵小飞，赵妈妈又说他早就回去了，到底怎么回事？看来就只有明天去了赵小飞老家才知道什么了。
宋明带着容瑞去了赵小飞老家白沙，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不过这里山明水秀，空气清新，即使是冬天看上去也没那么荒凉。宋明看见赵妈妈，和她打了招呼，说今天要在附近拍摄，希望赵小飞能帮忙带一下路。
赵妈妈心里愧疚，她怨自己的儿子不懂事。高中还未念完就不想去读书了，说自己喜欢摄影。她听说宋明在摄影这一块做得颇有些口碑，她才拜托了好些亲戚，几经辗转才知道宋明是她初中同学的儿子，还得到了宋明妈妈的电话。她打过去对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把宋明的号码发给了她。谁知道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去了一天就回来了。现在宋明还客气地请他儿子去帮忙，她还不得快点叫赵小飞出来。
赵小飞听到她的喊声从屋里慢慢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像个鸡窝。宋明和容瑞看着赵小飞的头发，这明明就是他没剪头发之前的样子。他还抓了抓了自己头发。
“宋……宋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先去把脸洗一下，再帮我们带路。”
赵小飞点头进了屋。屋外，宋明再次追问赵妈妈，问她赵小飞真的是第一天就回去了吗？赵妈妈不知其用意，只肯定的答是，还说附近的邻居都有看见他。宋明转身看着容瑞，容瑞心领。
“那个小伙子去那里？”
“阿姨不用管了，他还有其他的事。”
等赵小飞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头发也梳理好，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很足。
他们一起上了车，宋明说他要拍摄一些素材，带他去镇里风景好的地方。
车里，宋明问他一些为什么不想去上班了。
“宋哥，真的不好意思，我觉得不太适合。”
“可你妈说你喜欢摄影，为什么不坚持一下？”
“你就别问了，我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
“那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我发微信问你，你还把我拉黑。”
“这个真的不好意思，我怕你像今天一样问我为什么不做？我又解释不出来，就干脆把你拉黑了。我走的时候，有打电话给你，你没有接到。”
“你妈把你交给我，你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还没同意，你就敢走？”
“对不起，宋哥。我就是怕你不同意，才这样的。”
“哼……”
车没开出去多久，赵小飞开始觉得胸闷心慌，呼吸困难，要马上下车。宋明停了车，看着赵小飞坐在路上大口喘气，看来事情越来越模糊了。
因赵小飞身体不适，宋明将他载回家后和容瑞两人在附近村民的指引下，也拍摄了些素材。回青源时，赵妈妈一定要送他们一篮子水果当作是孩子不懂事的赔礼。还说本来想打电话给宋明的，不知道为何在手机里翻不到宋明和其妈妈的电话。问赵小飞，他也不说，只是说已经和宋明说清楚了。
阳玥回到人间，第一时间联系了宋明，也得知他走期间发生的事。他打电话给杜默，让她明天一早去二号店铺找他。
杜默虽被人挖走了眼睛，可常人是看不出的。她回了家，整个人都耷拉着。而秦淼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杜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自己看看手机，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今天，店铺聚餐，忘记和你说了。我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
“聚餐有像你这么焉哒哒的吗？你有只眼睛怎么了？”
“妈，你看什么了什么？”
“你自己照镜子看看，有只眼睛看上去灰茫茫的。”
就好像是瞎掉了，秦淼本想说出这句话的，这是一个为人父母该说的话吗？她走近看杜默的眼睛，更觉如此。问她，对方却说没什么异样，可能是晚上睡晚了，眼睛不太舒服。说完就溜到二楼去了。
楼上，杜默捂着左眼，现在眼睛还是疼。如果眼睛找不到了怎么办？她要当睁眼瞎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