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丝易动
云国军营内。
顾远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信递给一旁的士兵念给他听，直到士兵对他连声道喜他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信上说青儿怀孕了！
他一把将念信的士兵抱了起来，大声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惹得周围笑闹一片，一下子所有的士兵都上来连声恭喜。
顾远只是傻笑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快点打完这场仗，然后回去见他的小娘子和他那未出生的孩子。
信里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那么他一定要赶在孩子出世之前回去，想到这他将信放到怀中贴身放好，拍了拍，才看向众人大声道：“大伙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再拿下一个城池！”
铺天盖地的应和声想起，几百万铁血男儿的声音雄浑壮阔的响彻在兵营上空，久久不散。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虽不敢明说，但暗地里都瞧不起这个洛城的公子哥的，因为爷爷是兵部侍郎，又和皇上关系交好，便一开始就能带兵打仗，多少有些不服。
但自从他带领他们一举拿下三个城池后，大家对他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来，这些时间的相处，顾远少将和他们同吃同住，没有半点怨言，所有人的抵抗情绪早就消失了，并且没办法不喜欢上这个没半点架子的少将军。
洛城的将军府内，青儿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勾起了甜甜的笑意，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前些日子她感觉到身子不适，爷爷请了宫内的太医来跟她整治，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怀孕三个月了，爷爷忙催促她写了一封信将这个消息告诉顾远。
青儿抚摸着肚子，眼里一片慈爱：“宝宝，你爹他看到信得时候肯定高兴坏了，想马上见到你，但他现在回不来，所以你不要那么急着出来，你要是出来早了会看不到爹的，知道吗，所以你乖乖在里面呆着，娘会保护你！”
顾般从屋外走了进来，满脸的白胡子减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和蔼，青儿转过身道：“这么晚了，爷爷怎么还没休息？”
顾般走到她面前，眼神异常慈祥，摸了摸胡子道：“我来看看我的曾孙。”
青儿红着脸道：“爷爷……你这也太早了吧，宝宝都还没出来。”
“不早不早，他没出来不代表他听不到啊，呵呵，对了，我是给你送远儿的信来的。”顾般从宽袖中拿出一封信。
青儿激动的拿过信立马拆开，仔细的看了起来，眼里泛起绵绵的笑意。
顾般好奇道：“远儿在信里说什么了？”
“他没给爷爷写信吗？”
顾远眉头皱起，不满道：“他给我写的信里面全是战事分析状况之类的，连一句问我身体好不好的话都没有！”
青儿看着爷爷微红的脸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顾般接过信，细细的看下去，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将信还给了青儿，道：“这个臭小子别的没学会，到学会作弄他爷爷”。
顾般转身离开，临走前看着青儿的肚子道：“你长大了记得要帮太爷爷报仇，哼！”便甩袖离去。
青儿拿起手中的信——
娘子：
我好想你，好像现在你就在我身边，让我能好好抱着你。你能想象我知道自己要当爹时有多么高兴吗，我恨不得马上冲回家去见见你，见见你肚子中的孩子。但现在我还不能回去。
我不在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肯定和你一样可爱，放心吧，不管你变的多么胖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至于孩子，你告诉他，让他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再出来，他要敢先出来我一定把他揍回去，还有让他在肚子里面老实呆着，没事不要瞎折腾，疼坏了我娘子我回去照揍不误，一定要记得告诉他啊，不能让他太嚣张！
我让他们帮我想了好多个名字，但我都不满意，所以你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帮他想一个名字。
还有爷爷，我不在家他没人斗嘴肯定无聊死了，所以我跟他写信的时候故意只字不提除战事以外其他的事，他肯定偷偷的生气在呢。他要是忍不住了便会来问你的，到时候你就把这信给他看。
爷爷：
我是你那不争气的孙儿，现在是不是想像小时候那样脱我裤子拿鞭子抽我啊？可惜你抽不着了，我可一直都记着，你那几鞭子力道是一点都不忽悠，打得我满地找窜。
我不在家你一定觉得生活无趣吧，也对，少了个我这么可爱孝顺的孙儿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不无聊呢，话说娘把我生得天生就可爱，可还要多亏你后天的“培养”不是。爹娘走得早，我是你从小带大的，一直也没怎么报答你。
嘿嘿，现在我娘子给你怀了个曾孙，我多少有点功劳吧，还有你看你走路都没以前那么利索了，上朝还有时候起不来，你还是把官辞了，尽早做好准备，看看怎么培养你的曾孙，我已经让青儿警告他不要那么嚣张了，可是你知道，遗传这个东西说不准的，所以你就多操操心吧！
你可爱孝顺的孙儿顾远敬上
云国皇宫。
楚西楼一身随意的青色衣服，倚坐在紫轩殿内，看着一旁的洛青溪笑着道：“顾远看到信后是什么反应？”
洛青溪想起来使的回报，也不禁笑了起来，“他啊，愣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非要一旁的士兵念给他听，最后还抱着人家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惹得大家哄笑一片！”
“呵呵……”楚西楼眼里露出笑容，出声道：“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最容易获得军心吧。”
洛青溪看着楚西楼道：“反正现在营里的士兵都很拥戴他，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他会在那么短的时间拿下三个城池！”
楚西楼看着远方，唇角勾起：“经历过磨练的宝石才是最耀眼的那颗，他的路才只是刚刚开始。对了，宣国那边怎样了？”
洛青溪愣了一下，道：“宣国朝中分成两派，朝中官员已丞相为首的大部分主和，但秦烨却下旨迎战，派了郝量率领两百万兵马赶去前线。”
“郝量？是当年和父皇打过仗的那个郝量？”
洛青溪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骁勇善战，并且经验丰富，当年先皇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若不是最后先皇使用离间计，才让宣国皇上将他换下，恐怕当年也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楚西楼手指轻叩着酒杯，看着里面荡起的细细波纹，道：“你派人去摸清一下郝量手下几员大将的态度，并偷偷给他送上一些东西，但要做得让人发现却又不会起疑。”
洛青溪皱眉道：“离间计先皇当年用过，这次再用的话，秦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而且郝量身边的那些将领都是当年便跟在他身边的老将，是一起上过战场的铁血之交，想要离间恐怕并非易事！”洛青溪继续道。
楚西楼眼睛眯起，将杯中的酒水饮尽，起身走到案桌前负手道：“你错了，只要离间计用得好，用几次都会奏效，而朕的目的也并非让他上当，只是这场戏必须演的逼真罢了，要不然大鱼是不会那么轻易上钩的”。
楚西楼看着他，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弧度，接着道：“况且此一时彼一时，人心总是会变的，即使是当年歃血为盟，手指苍天结巴的兄弟，在经历了十几后，感情还会如当初那般真挚吗，况且宣国当年战败，这些年武将在朝中的地位一直很尴尬，好不容易有立功的机会，谁不想要呢，这点朕倒是真的很好奇”
洛青溪看着面前的男子，若论对人心的揣度他自认第二，这世间无人敢认第一，但即使这般卓绝的男子，也逃不开世间的一个情字。
楚西楼看向他道：“你只需把你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其它的事不再你操心的范围。”
洛青溪猛然一惊，低头道：“是，臣这便差人去处理。”
“不，这次你亲自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切以顾远的性命为重，要将他好好的带回来。”
洛青溪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是！”便告退离开了。
付总管在洛青溪离开后走到了楚西楼面前，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道：“皇上交代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只是皇上确定要这么做，支开洛大人是怕他反对？”
楚西楼看着这个从不问为什么的下属，挑眉道：“你跟了我十三年，那年去通山寺时母后遇袭，是你救了她，那时候你就跟在朕身边了，这些年来你见过朕怕什么吗？”
付耀的目光动了动，道：“属下冒昧了。”
楚西楼看着他，笑着道：“朕不是支开青溪，而是顾远的性格容易冒进，朕将青溪放到他身边，也好让他保持清醒，至于那件事朕已经决定了。”
付耀低着头，道：“那属下告退了。”说完便离开了，楚西楼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起。
前线的战事异常激烈，苏挽歌听宫里其它的宫女无意中谈到，顾远已经攻下了第四个城池。待她走到御书房时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与上次的情形不一样，这次青寒的手揽住了怀中女子的腰身，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什么，眼里有着她熟悉的温柔。
这一次不是谁做给她看的戏，皇上搂着皇后，没有人会认为不对。所以她面前的视线朦胧了，却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房内秦烨轻轻劝哄着怀中的女子，曲如语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懊恼道：“你看我笨手笨脚的，本来听爹说你最近压力很大，想炖些雪梨汤给你尝尝，被没想到帮了倒忙。”说到这竟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烨只好轻轻的安慰她道：“朕都说了没关系，皇后身上了弄湿了，还是先回去将湿衣服换下。”
曲如语这才忍住了眼泪，点头离开了，其实若说她会为这一件小事哭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只是突然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一时忍不住就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秦烨看着那离开的红色身影，叹了一口气，他娶了她，即使给她天下所有的东西，却惟独给不了她唯一想要的那样，这些天来他没有碰过她，舅舅和母后也没来找他兴师问罪，应该是她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吧，所以他的心里才会对她感到那么愧疚。
苏挽歌在皇宫内随意的走着，她不知道她要去哪，但她的脚就是停不下来，刚刚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将她的心撕开了一遍又一遍。
她笑自己的痴，之前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离开的，便不会看见今天这一幕，心便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疼痛，可是看见他为战事烦恼时，她准备离开的心又再次不坚定了。
挽歌啊挽歌，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淡泊的人吗，为何在情之一事上还是这么看不开呢？
夜色无边。
堆满尸骨的战场上，零散的火苗突突的烧着，闹喊声冲破天际伴随着震耳的鼓点声，剧烈的厮杀还在继续着。
士兵们一个个杀红了双眼，纷纷变成了来自地狱的锁魂者，对方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众人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字——杀！
本来宁静的地方俨然变成了一方修罗，谱写着一段由血祭奠的舞曲，绝望中透露着疯狂！
远处身着铠甲的年轻少将挥了挥手，手上的长矛刺进一个敌军的身体里，双眼血红，大声道：“撤！”
这一个撤子回荡在上空，鼓声停止，战斗的士兵纷纷向后撤去，整个战场上响起了胜利的呼喊声，激动而又悲壮！
偌大的军营里沉寂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浅若未闻，顾远光着身子让随行的军医包扎伤口，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可以看出，这已不是第一次负伤，只是空气中还流淌着死寂的气息，“这次我们的死伤如何？”
右下方的一个将领起身，犹豫了一下道：“死十万人，——伤的还没算出来。”
众人一下更沉默了，一场战争死十万人，伤残的情况还不清楚，顾远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领兵的是哪位将军？”
“是郝量郝将军！”面相粗犷的副将季威开口道。
一句话出来沉寂一下子被打破了，顾远也皱起了眉头道：“是当年先皇都没则的那个郝量？”
“就是他！”
顾远靠坐回了椅中，坐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起身来，大骂道：“他奶奶的郝量，新仇旧恨就跟他一次算清！”
顾远看着这个当年和先皇一起打过仗的席将军道：“你和他之前交过手，那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席将军想了想道：“他这个人异常谨慎，要说弱点——脾气暴躁！对，当年先皇曾所过他脾气暴躁，易怒！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到别的了。”
顾远笑着道：“易怒么？他刚出手就干掉了我十万兵马，好，我便跟他玩个礼尚往来，回敬他一次！你今晚给我挑一百个好身手，让他们准备待命。”
几个将领对视了一眼，季威道：“将军是要夜袭？”
“不，我是要去挫他的锐气！”
是夜，一群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窜入了宣国的兵营中，次日醒来时宣国兵营前摆了一排尸体，均被扒光了衣物，上面用大红色的燃料写着：郝量是千年王八万年龟！
众将领看着将军青紫色的脸上暴露出一条条青筋，纷纷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个时候谁出声谁倒霉。
却还是有新来的士兵不怕死的上前道：“这顾远太嚣张了，将军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郝量将视线放到这名士兵身上，咬牙道：“什么时候由你发号司令了，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那士兵一下瘫软在地，这军中的军棍可不是寻常的板子，五十板下来非死即残，连忙开口求饶，却为时已晚。众人纷纷低下头充耳不闻。
顾远正在大营内听探子来报，想到郝量看见他送给他见面礼时的神色便忍不住笑意，忽听帐外来报，皇上派的监军大人到了。
顾远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皇上怎么还给他派个监军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个监军是谁，得想办法把他给踢回去。
当他出了帐篷看见不远处马上熟悉的身影时一时愣住了，然后快步的跑了过去。
洛青溪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顾远皱了皱眉头，道：“才几个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要被你家小娘子见了，肯定嫌弃你！”
顾远嘿嘿的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扎手的胡子，道：“大伙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气势，我也这么觉得，就蓄着了。”过一会有板起脸道：“你怎么来了？”
洛青溪转身吩咐他们将东西搬下来后才转过身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不怎么欢迎，皇上派你来就是不相信我！”顾远板着脸道。
洛青溪愣了一下，敲了敲他的头，道：“皇上和我都以为经过这些日子你会成长些，没想到你没长进不说还倒退了，皇上将这大得军队交给你，他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只是应该是怕你冒进一时头脑不清醒，这才派我来看着你。”
顾远揉了揉脑袋，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看见才出口道：“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将军，你在士兵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可不可以！”
洛青溪笑着道：“要面子？可以！只要以后别说错话做错事便行了。”
顾远无奈的看着他，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像以前那般自由了。
那天之后顾远听从洛青溪的话没有主动出兵，而宣国那边却也像沉寂了般没有发起进攻，两方军队就一直僵立着，没有谁去破坏之间得平横，气氛一下间变得奇妙起来。
直到几天后双方时不时的来个虚招，开始相互试探，毕竟双方实力相当，若不摸清对方的底细，贸然出击即使赢了也会丧失大部分的兵力，这样的赢在本质上与输无异。双方都抱着这种心理，便出现了眼下的虚虚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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