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依乔若乔提着果篮、拎着牛奶来到了市立医院,远远就见江盛在住院大楼门前向她们招手。
市立医院是宜田市两家三甲医院之一,宜田市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原址位于市中心,地盘小,设施旧,国家落实农村大病医保政策后,宜田下属四个县的大小病患全都涌进来,人满为患,运行掣肘,后来市政府在距离市中心约15公里的开发区划拨了一块地,财政上也慷慨解囊,于是宽敞、明亮、现代化的宜田市立医院新址很快落成。
虽然还有很多习题没有完成,但若乔对于外出永远都是充满期待的。这天一早,她穿着天青色毛衣、牛仔裤、运动鞋,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离开书桌,走在朝阳中,很是轻快。依乔不想过于素净,特意找了一件橘色外套,散下及腰的长发,站在若乔旁边,十分鲜艳明亮。
江盛急急忙忙地接过姐妹俩手中的礼品,拎着牛奶箱的右手还不忘向前带路,平日里开朗洒脱、直来直往的大男生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难为情。依乔从未见过江盛如此这般羞赧,若乔倒是发现江盛这身衣裳还是那日早读时穿的。不过,令姐妹俩更为惊讶的是,进入住院大楼没走多远,就见章晓菀迎了上来。今日的晓菀褪下校服,穿着一身粉色针织连衣裙,衬着她圆圆的脸蛋也粉嫩粉嫩的;脚上一双淡色小碎花帆布鞋,与蘑菇头上一只平日从未出现过的小碎花发卡相互呼应——一路小跑迎向他们的哪里是有七中理科“灭绝师姐”之称的学霸,分明就是樱桃小丸子般的傻嫩甜美小妹妹。
还未等两姐妹回过神来,章晓菀已经来到跟前,说:“我们都到了好久了,你俩怎么才来呀!”
“你。。。你怎么也来了?”依乔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章晓菀。
“是啊,你不是每周末都要回家么!”若乔也瞪大了眼睛问。
章晓菀是住校生,家住宜田市郊直属县城,距离市区有半小时车程,爸爸妈妈都在县机关单位工作,无法陪读。即便到了高三,章晓菀也雷打不动地保持着每周六晚上回家住一晚,周日晚上返校的习惯。
“可不止是我”,章晓菀若有所指地笑说,“校长、老师、同学,这一早上,前前后后加起来来了有二三十号人呢,好几波已经回去了,你俩算是很晚了!”说完晓菀对两姐妹撅了撅鼻子,又望向江盛。
若乔看了看表,这才八点,于是问:“难不成你们天没亮就到了?”
“可不是!今天江盛妈妈从重症监护转到普通病房,我、萧梓舟,还有理(1)班的张致,早上六点就到了。”
“张致?你们也认识?”若乔问江盛。
四人说着,电梯将他们带到了9楼脑外科病房。
因为手术需要,江盛妈妈被剃成寸头,静静躺在病床上。听见一行人的脚步声,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苍白单薄的上唇略微张了一张,似乎很努力地想抬起头来,被快步走向病床的江盛制止了。
新院区病房窗明几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温暖地照耀着众人。
床一边立着江盛爸爸,一个身形瘦小、面色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他接过江盛手中递上来的慰问礼品,双手合十对依乔若乔连说了三声“谢谢!”便再也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是默默地立在床边,时而给病人掖掖被角,时而看看点滴袋里的药量和点滴速度。
病床另一边是萧梓舟和张致。依乔若乔一进门首先见到的便是并排站着的两人,一模一样高。
萧梓舟穿着一套墨绿色的耐克运动装,胸口的Logo是橘色,和依乔今天外套的颜色一模一样。他个子高,皮肤白,剑眉星眼,穿深色运动服很是阳光帅气。依乔刚刚进门便觉得,医院里色调都太寡淡了,没什么生机,现在见到这样的萧梓舟站在床边,心里一下子明亮安稳了。
一旁的张致身形高挑,肩膀宽硕,身穿白衬衫外套一件天蓝色毛衣,卡其色长裤,双手舒适地插在裤兜里,即便在病房这样忌讳颇多的场合,也显得自得其所,悠闲自在。一进门,若乔便遇见张致的目光,和那日散考后回头初见他高谈阔论时一样——张致真诚地注视着她,似乎是确认若乔也看见他后,又认真地向她点头致意。
沈若乔有些错愕,她还不明白为何张致也在这里。毕竟,她和张致只见过两次,可张致的目光似乎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很熟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