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纾对钱财本不怎在意,但毕竟是皇家之物,皆属奇珍。正好画萦上次出来,还没回去,便请了过来,一同赏玩。
画萦坐了片刻,突然道:“我来前儿听南栗说,蒙初派了人给你爷爷送礼,想来是想搭上你家这条线,你二叔忙着成亲,你小叔回灵泉域取药,都顾不上你,我既在这儿,就少不得要嘱咐一句,明日蒙初的议和使进城,依你的性子,定会去凑热闹,也少不得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只是不要闹的太僵。不是我啰嗦,出了寒族,你代表的就是你们索流寒族,你素来轻狂,也该端着些,别叫人看轻了寒族。”说着,拿起一块儿凝脂般的白玉,摩挲了两下子,叹道:“你爷爷那老头儿忒会算,让我把你养大,到时候给他养老送终,我却从没吃过你家一口米!”
她即刻明了,撇撇嘴,摆摆手:“只要尊者看得上,尽可拿去。只是把这套笔具留给我,等明日带给泠华君,答谢他救命之恩。”
画萦点头,看了看挂在她颈间的珠子:“是该谢谢人家,只是我一直纳闷儿这位梁大人是个什么来头儿,一个散修还能有如此修为气度。”
寒纾:“他曾说过他在水华无根无果,对水华无甚牵挂,想来应是自修成才。”
画萦:“你也信他?你虽在灵泉域长大,消息也不算闭塞,你听说过水华何时出了这么个旷世奇才?且我看他年纪与你相仿,这样的人在水华也能有一番大作为,何必跑到云熙给人卖命?”
寒纾闻言,心里也生出疑虑,虽说之前她对梁澌也是怀疑重重,但这次有救命之恩,也未做他想。的确,梁澌在水华也能有番作为,即便说他不愿为大家族所用,在云熙不也是给人干活,况且从未见他动用过水华,对外只说为显恭敬,可那样的好修为憋屈在这里,难道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缘故?只是这等私事,如何好过问……
画萦:“这些事儿不过是我的推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即便他有些前尘也与你不大相关,你只长个心眼儿,别被人算计了去。”
她点点头,把那套笔具收拾在一旁,道:“我也知道他不简单,但我见他待我不错,若能为友,岂不更好。不过既劳烦你嘱咐一趟,我自会小心几分的。”又嘀咕道:“梁澌看着清正廉明,也不知道这套笔具送的对不对……”
画萦瞥了一眼,又看了眼焱龙珠,仍旧有些担忧,当年凉族覆灭,焱龙珠早就该被毁了,就算不毁,依着寒族那老头的性格,也必然不会让它落在一个散修手里。何况纾丫头父亲早逝,母亲难产而亡,难保说不是因为这丫头命格奇特,天不容她,若非师兄预言过她肩负苍生大任,寒族那老头把她认作血亲,自己亲自教养,她不一定能平安长到如今。若那梁澌当真跟三百年前的凉族又或说是跟异族有什么联系,偏又跟纾丫头有些渊源,那这天下只怕要掀起一阵大浪了……
寒纾看他出神,也没打扰,让滴栏收了笔具就出门了。可等出了大门才觉得实在不知该去哪儿,反倒是滴栏提醒,此前因为喝了讣灵,躺了那么些天,还有些东西在梁府呢。寒纾点点头:“那就去吧,不好总占着地儿。那,你再把那套笔具拿出来,正好去谢过梁大人的救命之恩。嗯,如此,若时候尚早,就再入宫看看渝罗帝姬。”
如此思量着,抬头却见前面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渝罗帝姬正被裁光扶着下车。寒纾迎过去,作了一揖:“帝姬。”
渝罗:“你又要往哪里去?”
寒纾:“出门闲逛逛罢了。”
这渝罗帝姬自从跟寒纾相识,总有几分相见恨晚,如今出门也学寒纾的样子,连丝幂都不戴了,明艳艳的一张俏脸,引人瞩目,反而让二叔颇有些不乐意。渝罗走近两步拉住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气色果然好了许多,早就想来看看你,只是你性子欢脱,时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听你二叔说你在,我便来了。还好来的巧,否则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说着拉着她往里走去。
画萦正拿着个紫烟玉葫芦往外走,忽见渝罗帝姬跟寒纾进来,有些奇怪:“渝罗帝姬?”
渝罗帝姬行了个礼:“尊者。”
画萦:“寒祁不是入宫去了吗?”
渝罗帝姬温婉一笑:“我来看看阿纾。”
画萦点点头往西厢去,渝罗回过头看见桌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就笑了,“怪不得一大早父皇就命人开私库,原来是给你挑东西啊。听说你昨天教育我九弟了?”
寒纾:“帝姬这话说的,你过些日子嫁入寒族,论辈分,我还要尊您一声婶婶,您弟弟那就是我叔叔啊,难不成有侄女教训叔叔的道理?”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渝罗帝姬“噗嗤”笑了:“怪道纾丫头有一张巧嘴,真是几句话就把人都绕晕了。”说着轻轻拍了拍寒纾。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戏谑道:“这声婶子是叫下了,我嘴里的话再巧,也比不得二叔啊,不动声色的就把你这样的美人娶到手。只是你那父皇也忒舍不得你了,到现在也不让你跟我们回寒族。”
闻言,渝罗放下刚刚拿起的茶杯,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不知道,蒙初大军压境,父皇不堪其扰,家事哪有国事重要。”
寒纾也放下茶杯:“说来也是,不过帝姬可听说明日蒙初国的议和使就抵达昆照,云熙国也将重新回归平静。”
渝罗帝姬:“父皇将议和的事宜交给了梁澌,我也很放心。梁澌这几年为云熙操心很多,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一般,待我入寒族,只望他能继续辅佐父皇,稳固江山社稷。”
寒纾点点头又端起茶杯,道:“泠华君为人处事有自己的原则,帝姬大可以放心的,只是寒纾好奇帝姬怎会偏偏与泠华君这般投缘呢?”
渝罗帝姬:“世人都觉得我生为皇族,一身荣宠,想要嫁去寒族是为了多活几年,这些我都知道,也不屑去解释。不瞒你说,阿纾,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二叔是什么时候?”渝罗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