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不比宣海,四周都有护城河环绕而过,整个城的地势也要比周围高上几丈,过了护城河,还需要沿着一个缓坡才能抵达王城。
不过现在,护城河外,是陈楚集结的五十万大军,护城河内那片环绕着洛城的坡地上,已经密密麻麻驻扎着三王爷的军队,虽然没有陈楚这方的密集,但是看那沿着河摆放了整整一圈的火炮,巨弩,以及许多个瞭望哨上戒备森严的哨兵,很明显不是一块容易啃的骨头。
双方装备的差距短时间内是无法弥补的,国内最多的火器本就在三王爷的一方,而三王爷直属的部队则更是装备精良,相比之下,陈楚这边只有从各地带来的少量重兵器以及从战场上缴获的火炮。单看远程火力,就算加上大量弓兵的弥补,也是不及守军的十分之一。
若说唯一获胜的可能,就是陈楚手下的人要远远超过三王爷手下。根据这一路的推进,实际守军远比估计的少,之所以能拖住大军这么久靠的还是作为防守一方的地利,用各种陷阱拖住联军的步伐。如果计算上撤回的这么多人,按理说现在王师的防守部队要超过二十万人,虽然相比联军五十万人要少很多,但是也不是王都外围这一片坡地就能安置下的。目前估计来看,在王师的守军也就两万人出头。
攻,不好攻,要不要围城?陈楚和麾下一众将领商量了一下,还是否决。一是后勤上不允许,想维持住五十万大军的开销那不是随随便便说说就能解决的,万一没拖垮守军自己一方先撑不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者城内必然还有平民存在,若是逼急了最后王城付之一炬,也不太好。更严重的还是目前陈国的形势已经不由他们继续耗着,必须尽快解决。
三王爷应该也是这种想法,军队大部分都在城外,偶尔两个视力极好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朝着城头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防守的兵器。
唯一担心的就是那消失的十几万人,会不会突然来一个回马枪,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进场,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问题最后也被很好地解决了,最后的决议是按照汇合时一样分为中军,左翼和右翼。各自留五万在外围警戒,其余各军分批次进攻,在人数优势下一切问题都容易解决,唯一的难题不过是怎样突破防线尽快攻入城内而已。任务已经分配,但是具体怎么进攻,这下又轮到各个将领头疼了。若是说提枪上马冲锋在前,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怕,但是要找到一个有效的办法突破防线,不是仅仅靠英勇就行的。一味地冲锋那是送死,在明知道有巨大伤亡的情况下还无畏冲锋的,不是已经到了真正拼命的时刻,就是脑子有坑。
虽然大军有这么多人,但是现在就像一盘散沙,各自打着各自的小心思,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的战功,大部分的人肯定是不会干的。不管其他人怎么打算,墨凌渊返回墨卫后还是和亲卫们研究着战法。
墨卫被分在第二批次的进攻部队里面,右翼主要以拖住对方为主,等待中路突破。右翼总帅的意见就是采用车轮战,消耗对面,人数劣势在最后一定会成为守军心脏上的致命一刀,三王爷的军队装备是好,但也没有好到能仅仅靠这些外物就能打倒这么多人的份上。
时间一到,随着中军率先向护城河发起冲锋,左翼和右翼都开始一并行动。联军在外围的大规模军事调动当然逃不出叛军的视线,但似乎他们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仅仅是调整了一下守卫的人数而已。在这样规模的战场上,没有迂回没有迟疑,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联军能跨过河,就是守军的末日,但是若是一刻没能跨过河,伤亡的人数都在不断增长。
河岸的黄土地被染成了红土地,护城河里浸泡着一具又一具阵亡将士的尸体,昔日清澈的河水现在看起来浑浊不堪,充满泥沙和血水。带着血迹的土壤被新一轮炮弹炸起,带起下层还未被鲜血浸染的泥土,再度落下的时候,又沾染上了新的血迹。联军不会后退,只能不断地轮换更替冲锋的部队,若是此刻退却,给予了守军喘息的机会,牺牲换来的一点点正在改变的局势说不定就会再度变回去。守军更不会后退,生死存亡的关头,谁都会拿起几分狠劲。
一个身着厚重皮甲的将军倒在了距离河边还有十米的地方,在前方,有着更多已经阵亡或是负伤在地上挣扎的士兵。他们携带的木制器械,是联军越过深数丈护城河的希望,现在压在这些士兵的身上,见证着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等待着后面的人,把这些收集起来。
这位将军是被数支弩箭穿胸而亡的,厚实的皮甲并没能帮他防住如此近距离弩箭的射击,四肢和背上,还插着零落飞下的几只弓箭。他的部队在联军中并不显眼,人数也不多,但是他是最忠于先王的护卫,他和他的家族,为国君代代效命。
这一次,他和他的千人手下,一同冲锋在最前面,担任攻坚的任务,他也站在最前方,鼓励着勇敢的士兵。而现在,他和他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但是临死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了更多的来自其他部队的士兵,正穿着铠甲,越过他们向着王城的方向而去。
相比中军,右翼采取的战术是火力压制,用弓兵抵近射击守军靠近河岸的单位,拼着伤亡和对方互换,轮番消耗下守军在岸边的力量总会减弱。到时候填河也罢,搭桥也好,总能慢慢把部队送上对岸。
从进攻到把岸边的守军压制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就消耗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在悍不畏死地争夺着岸边的阵地。加上守军火力的优势,这个过程更是难上加难。
直到真正有敢死队淌过护城河向着敌军攻去,局面才一点点改变。
等墨凌渊率领墨卫越过河,三王爷这边的阵地已经丢失了不少,正在向着王城的边缘一点点收缩。在近距离作战,需要的自然是精锐,有骑兵的墨卫肯定是一马当先。越到此时,战斗越是激烈,三王爷的手下一个个都是无惧生死,少有投降和逃跑的。即使在洛城外围这方圆之地已经密密麻麻有了不少人,后续部队还在不断跟上。与其说三王爷的部队是被打的节节后退,说不定是因为人太多了在被联军硬生生挤到里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