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姝两岁的时候,叶老太见余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余氏时常往娘家跑,叶老太以为余氏私下里往娘家捎带了许多东西,故极其不爽,而且有次两亲家见面闲话家长时,余老太太一个不留神说的话无意间堵得叶老太哑口无言,她心里十分记恨,强制命令余氏断绝和娘家的一切来往。
余氏苦苦哀求叶老太,求叶常青帮忙说好话,但无奈都动摇不了叶老太的决定,当时余氏纵然舍不得自已的亲生爹娘,可是又不得不遵守出嫁从夫的陋习,忍痛和娘家断绝了关系。
这一晃,竟然过去十三年了。
十三年里,余氏没有去过一次远在三十里之外的娘家,而余家人也没有来看过一次余氏。
即使他们心里牵挂着对方,可也只是压在心里从没有宣之于口过。
早些年余家人也是怨恨余氏的,所以那些年在余家大家都达成了默契,谁都不会提起余氏这个人,也不会去打听余氏的情况。
尽管余氏心里知道和亲生爹娘断绝关系是大逆不道,但她一心想要讨好叶老太叶常青,想要守住自已的家,所以从来也没有偷偷的去过娘家一次,甚至连打听娘家的消息都不敢。
不过,生下叶娣后余氏在老叶家的地位更是凄惨无比啊,整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根本没有时间走出青田村。
冬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忙活着喂猪喂鸡喂鸭,等到把家畜喂饱后马不停蹄地去张落十几口人的早饭。洗菜做饭烧火洗锅洗碗都是余氏一个人干,早饭弄好了又得洗所有人的衣服。虽然中饭和晚饭都是叶老太和叶云霞来做,但她们并不是体量余氏,而是要她腾出时间去做针线活。
如果是夏天和秋天,余氏可以不用给一家人做饭,但是天不亮就得起床去地里干活,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她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归家,连早午饭都是在地里吃的,晚上回家吃了饭还不能立即睡觉还要做针线活。
古代的女子是苦,地位是低,但是像余氏这样低到没有一点点地位,完全就是当牛做马还是那种母的,要生出一个公的来,放眼十里八村估摸着也没有几个人能比余氏惨了。
可是为了自个眼里的那个家,为了孩子,余氏把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咬碎了一点一点咽到肚子里,从不报怨。
只是,老叶家并没有人看到她的付出,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就被光明正大的赶出了辛苦付出好几年的家,连三个女儿也没能幸免于难。
五年前被赶出叶家余氏才恍然觉得自个大错特错,猪油蒙了心竟然和亲爹亲娘断绝关第,更加懊悔不已,可是她心里虽然知道她要是舔着脸回娘家,爹娘多半会不计前嫌接受她帮助她的,可她自个没那个脸回去啊。
她要是回娘求助,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爹娘会过来------
余氏和余老太太母女俩相拥而泣了好久,余氏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这才看到两步开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许多人。
不知道是经年累月在油灯下做绣活导致眼神不太好,还是一群人中都是新面庞,眯着泛着泪光的眼睛来来回回打量了两遍,除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外,其余人余氏竟然没一个认识的。
尽管不认识,但余氏也知道这些孩子肯定都是大哥二哥家的儿女,也是她的亲人。
余氏紧紧抿着嘴克制住情绪,松开余老太太的胳膊,慢慢移步上前,对着情绪同样很是激动的大哥余传好、大嫂沈氏,二哥余传明、二嫂李氏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柳叶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我的无知和不懂事。”
余传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不轻不重叹了一口气,最先开口说:“小妹,过去的事咱都不提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对!对!我们还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咱都不提了!”余传明点头附和道,旋即又抬头去打量眼前破败的茅草屋,眉头越皱越紧。
老叶家当真这么无情啊,把她们母女四人赶到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就算了,连间像样的房子都不盖。
看看她们母女俩瘦得都皮包骨头了,真是应了那句传言------过得比叫花子还不如!
如果不是他爹前天在做木活的那位东家处无意间听到有人闲聊,提及他苦命妹子的悲惨遭遇,估摸着他家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小妹的日子会过得这么凄惨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