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余氏一时愚蠢至极,和家人分离十三年,今日重逢她纵然惊喜但更多的是愧疚自责,可是无论是爹娘还是兄嫂的言语间都没有丝毫怨恨的意思,反倒是还安慰她,余氏心里越发难受懊悔了。
人生就是这样,只有经历过磨难才能分辨出人心,懂得谁是你的亲人。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赶紧到屋里头去,外面太冷了。”余氏抬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用力挤出一抹笑,当然这笑虽然是用力挤出来的但并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余氏看看爹娘又望望两位兄长和嫂子,总觉得不太现实,感觉就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这十多年里,她都记不清楚她做过多少这样的梦了,梦里和爹娘哥嫂重逢,可是等到笑着醒来时才发觉不过就是一场梦,接下来便是掩着被子无声的流泪到天亮。
“好好好,进屋,咱们都进屋去。”余老爷子眼眶红红的,点头笑道。
然,余老太太先一步转过身来,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站在门口的叶姝身上,焦急地跑过去,“这是姝儿吧?”
无论是前主还是现在的叶姝,对于这一大波亲戚都是相当陌生的,但叶姝亲眼目睹了这感人至深的别后重逢,也是能真切地感受到余家人的真心,更能体会余氏的心情,遂落落大方地上前,伸手握住余老太太的手,笑道:“姥姥,我是叶姝。”
余老太太用力反握住叶姝的手,眼泪忽然似断线的珠子再度落下,一瞬间便泣不成声了,最后伸手把叶姝揽进怀里,语不成调地说:“孩子------你跟着------你苦命的娘------受苦了。”
余老太太的哭声再度把余氏、余老爷子,还有余家两兄弟的情绪引到了悲伤心疼那儿去了。
叶姝在两岁之前也是常去余家的,但十三年未见她的变化很大,大家认不出来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倘若余家人同余氏在大街上不期而遇,就是思女心切的余老太太都不可能认出亲生女儿的。
余氏的模样真的是变化太大了,她好像不是经历了十三年的风吹日晒岁月磨砺,而是经历了三十二年。
余氏年轻的时候不仅个头在十里八村是出类拔萃的,就是容貌也是拔尖的,要不然叶老太这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会选余氏当儿媳妇呢,何况她还瞧不上余家的家境,可是现在余氏也不过才三十三岁,头发白了大半,曾经漂亮的一双杏眼早已默然无神,眼尾丛生着满满的皱眉,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和骨头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
再看叶姝,虽然她那双遗传了余氏的杏眼明亮有神,眼波流转间泛着聪颖机灵,个头也是挺高的,但是脸色蜡黄瘦得两边的颧骨异常的凸出,好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见母女俩这般凄惨模样,别说是余老爷子夫妇了,就是站在边上一直搭不上话的小辈们都很是心疼姑姑和表妹,无论是男是女都悄悄抹着眼泪。
不等众人从极度心疼中缓过神,听到外面动静的叶娣醒了过来,穿好衣服匆匆忙忙下炕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快走到门口时,余老太太看到这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外孙女了,心如刀绞一般,眼泪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姥姥,您别哭------”话还没有说完,叶姝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扑簌簌流了下来。
其实,在余氏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喊‘爹娘’时,叶姝心里下意识就想到了自个在‘未来世界’的亲人们,心里很是难受但她一直忍着不让自已的情绪崩塌,可是当余老太太搂着她哭时,她最后那一丝理智终于溃不成军了。
因为她爸妈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她和妹妹都是姥姥带大的,所以她和姥姥的感情很深,深得已经超过亲妈了。
不知道是太过思念自已的姥姥了,被眼前的姥姥搂进怀里时,她隐隐之中竟然感受到了自已姥姥身上的气息,无数的思念在心里翻滚,最后化成了泪水。
“姝儿乖,姥姥不哭了,妹儿也不哭了。”余老太太一边哄着叶姝一边望着震惊不已的叶娣,见她个头比叶姝矮一些,已经猜测到她就是第二个外孙女了。
可悲的是,余老太太连这个外孙女的名字都不知道,当然了她也不知道第三个外孙女的名字。
叶姝比叶娣大三岁,所以余氏是在和余家断绝关系后才生下的叶娣,余家也是在前天才得知余氏的情况,知道她连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被叶老太赶出叶家,流落至村口的荒芜之地,母女四人过得凄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