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夏侯瑾萱便候在明月轩外,向沈清妩问安。
她虽然是一国公主,但如今进了楚王府,终究只是侧妃,名位在沈清妩之下,依礼是要以沈清妩为大的。
听说她一早就来了,沈清妩有些意外,没来得及梳妆,就急急将她请进来,说:“怠慢妹妹了,妹妹不要见怪。”
昨晚,沈清妩被赵成熠带出城,疯了大半夜,回来后他硬要在明月轩歇下,无论沈清妩怎样劝,始终不愿意去沁心苑。沈清妩后来也是气极了,一跺脚,爬进被窝里,任他去了。后来被他逮着又是一番折腾,天蒙蒙亮才睡着,是故今天起晚了。
夏侯瑾萱并不在意,规规矩矩见过礼,呈上一柄三镶玉如意:“这是瑾萱自北尉带来的小玩意儿,送给姐姐做见面礼,还望姐姐笑纳。”
沈清妩忙叫桐欢双手接过,又细细打量起座下的夏侯瑾萱起来,见她生得娇媚可人,穿着却如此朴素,于是取了自己去年陪嫁的一支玲珑翠玉搔头来,赠给夏侯瑾萱,当做回礼。
夏侯瑾萱要跪下谢恩,沈清妩急忙将她扶起来:“你我都是陛下赐下一同侍奉楚王的,并无长幼尊卑之分,往后再行这么大的礼,就是折煞我了。”
夏侯瑾萱起身,甜甜一笑,煞是单纯可爱:“好,那妹妹谢过姐姐。”
赵成熠下朝回来,照例进了明月轩,沈清妩正在同夏侯瑾萱对弈,走到关键一棋,他冷不防从背后冒出来,拍一下她正欲落子的手:“怎么能下这儿?走这一步你就输了!怎么这么笨呐?”
沈清妩气得瞪他一眼,夏侯瑾萱笑道:“殿下,观棋不语真君子。”
赵成熠讪讪坐下。
往日,沈清妩与赵成熠对弈,无论开局如何,最终总能赢回来,可今日在夏侯瑾萱手下,已经连输三局,这会儿倔脾气上来了,势要赢对方一局不可。见赵成熠过来,也没有心思理睬他,拉着夏侯瑾萱说:“好妹妹,我们再来一局。”
赵成熠拿眼睛瞥一下夏侯瑾萱,随即呷一口茶,坐在那儿无聊得直拿手指头敲桌子。
沈清妩正在整理棋盘,听他敲得那一下一下的,莫名心烦气躁,恼怒地问:“你有完没完?”
他收了手,回:“哦!”复又低咳一声,用眼神示意夏侯瑾萱。
夏侯瑾萱看懂了,立即起身,对沈清妩说:“姐姐,妹妹今日下了一整天棋,如今有些头痛,还望姐姐担待,准妹妹回去歇下。”
沈清妩刚摆弄好棋盘,见她要走,忙留她:“外面下雪了,妹妹今晚就留在明月轩,明早雪停了再回去吧!”
不待夏侯瑾萱推辞,赵成熠小声道:“这不合适吧?”
“去去去!”沈清妩向他挥挥手,一副要他走得远远的样子:“殿下今晚没有政事要处理吗?怎么不去书房歇下?省得在这里吵我们姐妹安宁。”
赵成熠在心里暗忖:“自你过府后,我何曾在书房歇过?”
知道她脸皮薄,这些话也只在心里想想而已,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见他吃瘪,夏侯瑾萱掩嘴笑了一下,他看见了,递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知他不会在沈清妩面前发脾气,因此夏侯瑾萱并不怕他,目光与他对视,脸上还是在笑。
禁不住沈清妩软磨硬泡,夏侯瑾萱到底被留了下来。沈清妩与她坐在一处,离赵成熠远远的,不停问她在哪学的棋,怎么会下得这么好,有哪些心得?
夏侯瑾萱回答棋是跟在献闵帝身后学的,平日无事便一个人左右手互弈,十几年练下来,慢慢有了一些技巧。
两人聊的兴高采烈,全然忘记了屋内还有赵成熠这样一个人。
几次插话无果后,赵成熠一甩袖子,冷着脸对沈清妩道:“既然王妃有夏侯孺人作陪,本王就不打扰了!”
气得疾走几步,出了门兀自停下,一回头,好啊,那俩人还聊得热火朝天呢,哪有功夫管他走还是留?
他睨一眼身旁的赵岩,问:“夏侯孺人进府才几日,她俩就如此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
赵岩憋笑,回答:“殿下不在府里的时候,夏侯孺人常留在明月轩,王妃与她下棋喝茶,弹琴赏花,相处是极融洽的。”
赵成熠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道:“咱们这个傻王妃,如此轻易就被收服了,本王实在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笨!”
这回赵岩不笑了,想了想,认认真真回:“王妃心思单纯,不愿将人往坏处想,殿下寻个合适的机会,与王妃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想来以王妃的聪明伶俐,很快就能领会过来。只是眼下……”
眼下夏侯瑾萱刚刚进府,在尚未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沈清妩贸然与她交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个道理,赵岩明白,赵成熠自然也明白。
赵成熠叹一口气,一边向书房走,一边自言自语:“就那见不得人的棋艺,平日我让着她,放放水让她赢也就罢了,如今遇上真正的高手,非要人留下对弈,这不是找虐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