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千槿去和叶雨桐小姐研习药剂的时候，我和灰衣相约好见面。他约我到我们最初相遇的落叶林里相见。我请了一天的假后，便马不停蹄地朝那里赶去。
走进落叶林，记忆中的画面便涌上心头。脚边那条漂浮着无数蚁卵的河流，正是我们初见的地点。灰衣拿着魔法枪，三两下收拾掉火水鳞蛇，拯救了我。现在已是海棠13年，距离当时已有4年，我的魔法修为还是没到二星，想想就十分郁闷。果然只有半星的天赋，很多事还是做不了啊！
比我小3个月的千槿，据说刚出生魔法修为就有一星，6岁时修为就两星了。只是她觉得千篱不想看见她，所以一直待在中级班没升上去。其实她想学习的话，高级班才能学的知识和课程是无条件为她开放的。
这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真是令人妒忌！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很快便在一棵树下看见了灰衣的摊位。他的模样一直没变，标志性的灰色斗篷和遮住3/4脸部的面罩，时而暴露出来的火红色的发丝，以及平静无波的红色眼眸。他的手上依旧捧着一本《天赐》，看来他和我一样，手中都不止有一本。
我和他一样，在摊位旁边盘坐。在他的注视下，我用两只手分别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两样东西：要交还给他的《天赐》，还有从绑匪手里抢来的黑色四方物件。拿着黑色物件的左手放在背后，我用右手把《天赐》放在摊位上，灰衣挑了挑眉，拿起《天赐》翻了翻。
“很久以前的东西呢，我还以为你不会还我了，所以，你抄了几份？”
“三份。”
“重要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后就可以销毁了，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灰衣说着，掏出腰间的枪，朝我还给他的《天赐》射了一发火系魔法，这本书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化为了尘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你手上的那本也烧了呢？”我说着，将黑色物件对着他。物体亮起了红光，然而下一个瞬间，红光就消失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一般来说情况只有两种：不亮，或一直亮红光。亮了一下就消失了，这算什么？灰衣到底有没有天赐？还是说原来有，现在没了？
灰衣看到黑色物件，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古井无波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澜。他轻笑一声，“真亏你能拿到这个。”
“你知道这是什么？”我皱着眉问灰衣。这可是我从绑匪身上抢来的东西，灰衣居然直接承认他知道这玩意儿，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他和绑匪是一伙儿的吗！他手上到底有什么筹码，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我的天赐可是越祸，真要拼起来，最后死的一定不是我！
“我擅长做一些高科技的魔法装备，这你是知道的。你手中拿着的，是检测精神力的简易装置，精神力比普通人的高就会发亮。”灰衣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摊位的一角。上百个黑色物件从布袋中倾泻而出，和我手中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灰衣随便拿起一个对着我，物体亮红光，再对着他，红光一瞬即逝。
灰衣用手把这些黑色物体都收拢进布袋里，拉紧布袋口放到一边。他从摊位上拿起了一个金属光泽的长方体形状的物体，以一个流浪商人的身份侃侃而谈起来。
“这是精神力探测仪，它以一般人的精神力平均值为单位，可以精确测试人的精神力强弱，并化作具体数值显现出来。它的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灰衣将精神力探测仪对准我，嘀的一声，精神力探测仪上的显示屏出现一串数字：29.45
“你的精神力是一般人的29倍以上，真厉害！”灰衣敷衍地鼓掌，“一般人的精神力的数值在1左右，精神力增加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是经历过重大挫折后大彻大悟，人的精神力会上涨小于0.5的数值；其二是通过服用一些药物，或是用一些特殊的方法，锻炼自身的精神力，这样可能会上涨0~10个数值，不过副作用不可估计，很可能把身体整残。当然，除这两种方法之外……还有一种不能说出来的方法……”
那种不能说的方法，我其实是明白的。
那种方法就是：吞噬别人的灵魂。
其实从我自己的精神力数值就能看得出来：张成峰、包括蚁希在内，死于风电利爪猫爪下的9人、在河网森林事件中，死去的包括我父亲在内的16人、我的母亲莫小云，这些人统共加起来有27人。加上我自己的精神力和天赐的加成，才得出29.45这个数。
灰衣手上的高精度精神力探测仪比我从绑匪那儿抢来的要好得太多了，我得从他那把东西弄到手才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灰衣手上的精神力探测仪，开始考虑自己的财产。要从商人那里弄到东西，只有一条途径：交易。但是不久前我才花了一大笔开销，灰衣卖的东西价格最低也要10万，现在的我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的。
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谁有那么多钱呢？蚁瑶？她之前在教室门外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我觉得她不会借；许子琴？她是个正直的商人，还会帮我讲价，但是对上灰衣这个垄断商品的奸商，说不定会把这桩生意搞黄；千槿？估计没有什么钱，因为千家的人买东西不用钱，别人会直接送。千篱就更不用考虑了；影？一个会把我丢掉的垃圾捡回去的人能有多少钱……完了，找不到可以借钱的人，果然还是先问问那东西的价格，不太贵的话说不定能赊账。
“那个……”完蛋，一想到可能要赊账，自己就问不出口。我的脸皮啊，你要厚一点才行。我的嘴巴也是，你不要光动来动去就是不出声。我心里着急，手上一个使劲，就把自己的简易精神力探测仪给捏爆了。这回不买个新的都不行了！
身为一个商人，灰衣可是练就了火眼金睛，他看出我想要精神力探测仪，直接坐地起价，“精神力探测仪，50万魔石。啊，对了！之前那些黑色的简易精神力探测仪是其他客人预订的，是非卖品，毕竟我卖的都是技术含量高的，做这么些个垃圾实在有辱我的才华。要定制的话，必须是消费100万魔石以上的贵宾级客户才行。”
噗！我感觉自己要吐血了。我就算从出生起就分文不花，也付不出这么多魔石。可是那东西不买又不行……对了，我不是正在和灰衣学精密器械制作，让他教我不就行了！
灰衣看出我的想法，直接切断了我的念想，“关于精神力的都是核心科技，不对外教授哦。”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从绑匪那里抢到东西就是个意外，现在也用不到这东西不是？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突然手镯接受到了一条信息，没有写名字，是我通讯列表之外的人发来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给我发信息，这种单方面的信息一定要知道接收方手镯的精密数据。这些数据都小心地收容在千叶学院的某处，除了国家机构的工作人员，其余人是不能知道的，就连我自己，知道的也只是自己手镯的表面数据。那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怀着疑问，我点开了消息。信息内容如下：
我是影。心，我需要那个黑色的四方物体来测试千篱。据我所知，天赐拥有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就在精神力强弱，我认为那个东西很可能是测精神力的。千篱并非出生在黑星闪耀之时，身上不可能有天赐，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精神力可能异常地强大……我必须要证明这一点，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你要尽快把东西交给我，否则我和你，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在你之前预定过的那间金属加工练习室等你。
看完信息，我关闭手镯，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就算卖身，也要从灰衣手上拿下精神力探测仪。如果这条信息真是影发来的，从他语气的严肃和急切看，这事万万不可延后。
“我可以赊账买下精神力探测仪吗？”我郑重地对灰衣说，“不论什么样的要求你都可以提，请务必先卖给我，我会尽快筹钱。”
灰衣闻言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我。他拔出腰间的魔法枪，往里面装填了特殊的弹药，朝天上射了一枪。一层真空膜笼罩在我们的周围。
一般人要隔绝声音，都是直接施放魔法，灰衣居然要用魔法枪。说起来，我从未见过灰衣在不用枪的情况下使用魔法。魔法枪这种东西，枪管内壁刻着魔法阵（使用其他魔法可以装填弹药），只要往枪中装入魔石，就算是根本用不了魔法的人也能轻易使出魔法……难道，灰衣用不了魔法？
灰衣用他那特有的金属音，说出了他的条件：“你的身边，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吧，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不用担心，在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对话内容……”
和我一样的人，那不就是天赐拥有者……
“不行！”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灰衣果然是绑匪那边的人……我要是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不就是要他们去送死吗？灰衣竟然要我出卖他们！
“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灰衣掏出另一把枪，双手熟练地装填子弹，朝周围射了一圈。五彩斑斓的魔法阵将我们二人团团围住，灰衣将枪口对准我的脑袋。“就算是越祸，在这种情况下也得重伤。你的天赐对我而言是个好东西，上头的那位只喜欢活的，偏偏你还就死不了……现在，你没有退路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但要我背叛那些曾帮助过我的人，抱歉，做不到！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同等价值的东西！”
我拔出剑，撩起衣服手起剑落，一块布满了藤蔓记号的巴掌大的皮肤掉在了地上。若无其事地擦干剑上的血，我将剑收回鞘中。
“现在……可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