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看着地上那块染血的皮肤,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如果当初,他也有这种大无畏的勇气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他又不是神,是无法让时间倒转的。
灰衣往魔法枪中装填子弹,对着我射了一枪。我身后都是他布下的陷阱魔法阵,避无可避,只得拔出自己的双剑阻挡。由于我和灰衣的距离太近,这样做根本来不及。不到一息之间,子弹就打在了我的斗篷上。
肉色的魔法阵从子弹中爆开,那是体系魔法阵,是治疗用的。
可惜的是,它打在了我的斗篷上……魔法完全无效。
“可以。”灰衣说着,放下枪。
灰衣居然答应了!
我想灰衣并没有意识到治疗魔法无效这件事,我要是提出来还会损了他的面子。我并不是第一次被割下皮肉,忍受这样的痛苦对我而言轻而易举。只要顺着灰衣的意思,将交易完成,我自己也能尽快赶到影那边。
灰衣拾起我的皮肤,面罩下的神情看不分明。
“啧啧啧,虽然价值并不相等,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灰衣将他手中的精神力探测仪对准他自己,嘀的一声,显示屏上便出现了一串数字。他将探测仪递给我,轻笑一声说:“你想知道我的精神力数值吧,想知道我是不是和你一样?”
我接过探测仪,看见显示屏上的数字在0.2~1.12之间波动。为了保险起见,我自己用探测仪测了自己,再测了一下灰衣,我的数值依旧是29.45,灰衣的数值也和之前一样。看来灰衣没做什么手脚,不过他也没必要这样做……
“如你所见,我的精神力很弱,而且极其不稳定。我和你,是不一样的……”灰衣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一般故事发展到这种情况,灰衣会开始讲述自己坎坷的过去。不过我没时间和他耗,只好将精神力探测仪收起来,冷漠地让灰衣把周围的陷阱给撤掉。
“枪弹发出的魔法是有实效的,你再等个5分钟就差不多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与其干等,自己不如多问点灰衣的事,反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能把他从绑匪手中拯救出来(从敌对阵营拉拢过来),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有天赐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以前有。”
那就是现在没有的意思。看来灰衣的天赐被绑匪夺走了……我记得很清楚,灰衣说过他的声音被夺走了。所以现在的他,不得不依靠自己制作的金属器械发声。声音和天赐,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我问灰衣:“那和你的声音有关吗?”
“有。”
《天赐》一书中,我记得有这样一项:魅音,风幻两系。能力:具有魅惑人心的歌声。我的直觉告诉我,灰衣被剥夺的天赐就是这个!
灰衣如果是被绑架后,被迫成为绑匪的一份子,要帮助他们里应外合抓天赐拥有者。那他的身份不就昭然若揭了吗!资料显示,青麟国被绑架的人中,至今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许子琴的弟弟许子毅!
不过我还不能就这样下结论,一定要有多方面的证据佐证才行。从许子毅失踪到现在已有10年,中途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算是血亲,也不一定能认出分别10年的亲人……
我记得许子琴说过,她家人的头发都是红色的。灰衣发色吻合。
但我还得再看看他的脸……用手镯记录下他的面容肯定会被发现,但是我可以记住他的脸,然后回去画下来。我的记忆力不错,基本可以过目不忘,而且自己每天都有在画杀父仇人的画像,画技早已炉火纯青。
可是灰衣会带面罩,一定有他的原因。我直接让他把脸露出来肯定行不通,要抓住他的弱点,不断地旁敲侧击……
“你是青麟国人吧,为什么要带上面罩,隐姓埋名在边境周围的森林流浪呢?你明明可以回家的……”
灰衣沉默了几秒,说:“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我正疑惑不解,就看到周围的魔法阵开始消失了。看来天注定我不能一下子弄清灰衣的身份了。无所谓,找个时间问一下许子琴他弟弟的特点,再来和灰衣比对一下就是。
我和灰衣打了声招呼,就急忙离开了。希望影还等得及。
“家吗……”灰衣在我离开后,喃喃自语,收起摊位前往外城……
我不敢有丝毫停歇,带着精神力探测仪直奔学院。把ID卡一刷,我打开了练习室的门。在那里,我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
千篱站在那里,在那里等着我。
他手里握着一只铁棍,两眼发绿,像疯了一样地大笑着,二话不说朝我的脑袋挥铁棍。这始料不及的画面震惊到我了,我急忙闪躲,不小心扯到自己腰间的伤口。刹那间的疼痛让我脚步不稳,向后跌了一下。正在我要拔剑对敌时,千篱消失了……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久之前,千篱就像那样突然袭击别人。我只是把这个画面给模拟出来而已。)
粉红色的字体出现眼前,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心底里也有些许失落。我原以为,趁此机会,我能一睹影的真容……
我瘫坐在地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精神力探测仪,对影做介绍:“这是测精神力的机器,我从灰衣那儿买的,之前那个被我捏坏了……一般人的数值都在1左右。”我用探测仪测试自己,上面的数值显示29.45。我将显示屏对着影,“这个数字就意味着我的精神力是一般人的29倍以上。”
我手中的探测仪被一股力量托起,它浮在半空中,伴随着嘀的一声,显示屏上亮起了一串数字:64.78。
(这是我的精神力数值,这个机器确实很准。)
浮在半空中的精神力探测仪突然消失了,应该是影把它收进了储物袋。
我托着腰从地上站起来。事办完了我就得尽快回宿舍,要是比千槿慢回去,一定会被她揪着问:去哪儿了?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她就像是个老妈子喋喋不休,一直怀疑我会不会背着她和千篱私会。
(心,你刚才的闪避的状态不对,你受伤了?你现在手还扶着腰……)
还来不及跟影解释,我就感到一股力量托着我,然后我的斗篷就被卸下了,上衣也被掀起来。
“喂喂喂!你做这样的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我没好气地说道,脸上染上一抹霞红。一只手压住胸,一只手把衣服往上卷,把伤口给影看,“看完了没?看完我就走了。”
要把衣服放下的时候,一只看不见的手压在了我的手上。冰凉,瘦削,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影。
这个不知姓名,不知面容的人,在某一时刻,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并与我相伴至今。
一瓶肉色的药剂凭空出现,清澈透明的液体小心地滴落在我的伤口上,愈合着皮肉。
影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摩挲着,让药剂均匀地涂抹在我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就像一片羽毛,轻柔地拂过,带走了伤痛。
(偶尔也要屯一点药剂在储物袋里,不能省的地方就不要省。)
“我知道了。”
影把剩下的药剂塞到我手里,又拿出了几十瓶药放在地上。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全都收下了。
整理好衣服,我重新穿上斗篷。要是衣冠不整的出去,指不定被人以为我做了什么呢!要离开前,我转头朝影挥手告别。
就在这时,我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胸!你的手!你碰到我的胸了!你个流氓!”我叫骂出声,下意识挣扎着。但是身子一动,两人接触的地方就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这感觉太刺激了,让我不敢动弹。
“谁叫你伤的地方不对,我的手再往下就压到你的伤口了……”
伴随着低沉的嗓音,温热的气息从我的耳畔扫到我的脸颊。我都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吹热了。
这是影的真实声音吗?我不知道,但是……
“你不会抓肩膀啊!混蛋!”
我红着脸说,转头想要揍他一拳,却看见自己身后什么人都没有……还好现在没有别人在,不然指定以为我自己一个人在幻想着什么。那实在是太丢脸了!
影突然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紧紧地抱着我,说:“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低沉的嗓音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抚慰着我的心灵。我很想直接地给他肯定的回答,但是现实是不允许的。就算我一直在努力忘记,事实还是不会发生改变。
“我只能活到下一次的祭天大典。”
“……你要往好处想,只要活过了祭天大典,你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再说了,你的天赐不是越祸吗?不会轻易死去的。”
“是吗?”
“一定!”
千篱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着,身上还盖着被单。上一次他这样睡觉,还是在他8岁,父亲千桐还没有去世之前。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他的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他困了,自己躺在床上睡觉的。可是这种偷懒行为,他的母亲关雅可不会答应。一直以来,只要他起了不要冥想要睡觉的念头,头就会很痛很痛,脑海中还会回荡着关雅的骂声。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居然从晚上睡到了下午,睡到脑壳痛,甚至旷掉了两节课和几个小时的修炼时间,而关雅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他心结消失了?
千篱摸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