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打断他:“那要如何,坐壁旁观,让匈奴铁骑践踏我大周万里河山,冷眼看家国不复、百姓流离失所吗?”
燕祁落下最后一子,棋局内胜负已定,他笑了一下:“齐垨,你不会以为我的腿废了,人也废了么?
他转身看向身边人,苍白的眉眼却遮不住那凌人傲气,他笑着,眸里却皆是肃杀之意:“有我燕勇侯府在一天,就要这大周,依然是大周。”
原来这人是梁国公的孙子,燕祁的表哥齐垨。
零泺痴痴地看着那人终于漏出的侧颜,两年过去,他的眉眼更冷更薄,明明是鲜活的人眸中却尽是冷意的死寂。一眼看过去,寒到了心里。
齐垨闻言良久不语,他抬头,似是终于看到书房内高悬的那副字,他喃喃念出那四字:“护国佑民。”
这是燕勇侯府的家训,也是他们幼时梁国公的日日训诫。
“少时陈力希公侯,许国不复为身谋。”齐垨神色几变,最终静默。
齐垨缓缓坐了下来,又低声问起往事:“两年前南疆出征时,祖父去世也无人再拦你,你本可登上那至尊位,那是绝世良机,我不知你为何放弃,听你战后更是遣散众部,亲手毁了自己多年布局,阿翁传信给我,说你这两年心似已灰之木,阿祁,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做,如今身子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你的心里是藏着什么不得已的心事,你倒是说上一说啊……”
燕祁收棋的手颤了一颤,垂眸看不清神色,静了片刻,他嘴角勾起嘲意:“没有什么不得已,当年的事,我乐意就做了,不乐意自然就不做了,仅此而已。”
齐垨:“……”
燕祁又道:“你为安王多年筹谋,如何他即将登上皇座,你这第一功臣怎么就想要功成身退了?”
齐垨苦笑:“阿祁,你就别打趣我了。当年我来找你,你亏得没有听我的去趟这趟浑水。”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神色沧桑:“他们皇家之人,你不与他们相与,他们怕你,你归顺他们手下,出谋划策、劳苦功高,他们更怕你,这人心,呵,不提也罢。”
齐垨拾起棋盒中一枚黑子,捏在指尖,他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又不见方才那抹失意,颇是爽朗姿态:“这么些年,阿娘因为父亲之事也不许我习武,但是梁家刀法我也是不时练着的,这下也终有用武之地。”
“你如今的身子这样,我要替阿翁好好看着你,北境你既要去,我也去。等战事结束后,我就去南疆当一守城人,也守着……阿爹和祖父。你也好好当你的燕勇候,听阿翁说,你两年前从南疆回来不知犯哪门子病硬把弟妹气走了,我可记得你当时与弟妹成婚时,还与我写了好长一信,尽是讽我至今没讨到老婆,到时候北境战事结束,你可要好好上门道歉,再把弟妹哄回来,哈哈哈。”
闻言,燕祁怔愣了片刻,黑玉般的划过一抹暗色,他没有应下齐垨的话,只是笑了一下:“表哥,多谢。”
黑脸汉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咱们兄弟二人,说什么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