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郢瑶上仙向陛下请辞雨神一职,不日便要回北海去了呢!”
“陛下……已允了?”
“不知,只听闻二殿下已收了她的辞帖官牒,既然二殿下允了,陛下也必定是允的。”
“不过是二殿下收了,若是陛下未答应,也是不作数的。”
“陛下全心信赖二殿下,天庭诸事早已交由二殿下定夺,即便雨神郢瑶身份特殊了些,想来陛下也不过过问一两句便罢了,二殿下允了便犹如陛下允了一般无二了。”
“你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我瞧着你都快成仙界包打听了,幸而是侍奉三公主,若换了旁的,定然不容你这般碎嘴。”
“好好的,不过是闲话逗趣打发时间,姐姐难不成要告发我么?”
“如何舍得告发你,只是不知,郢瑶上海为何回北海呢?”
······
北海,水君府邸。
白眉白须的年老水君吹胡子瞪眼地正指着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子责骂,用得还是那套老套到不行的说辞。
“你你你·····我是前世亏欠了你不成,好好地神职你辞了就一句累了打发我,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你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你便什么也不干坐在家里醉生梦死不成,你······”水君一个气不顺忽地咳嗽了起来,郢瑶便忙举个茶碗凑到他嘴边,笑得格外谄媚,“父君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嗓子再继续,您想怎么骂,骂多久我都好好听着。您别委屈了自己,回头说不出话来您难受,女儿也心疼。”
北海水君将她推开,颤颤坐回宝座,“你心疼,你要是真心把我们放心上,当不至于如此任性妄为。你说,今日非得给我个说法,为何要辞去神职?”
“女儿当真疲累的很,又十分思念父君兄长,这才辞官回家。您偏不信,究竟要怎样的说法才能令您满意,不如,您先告诉女儿,女儿照着说便是。”她一面将糕饼轻轻咬了一口,一面挥手示意一旁侍立的侍女将酒盏斟满。水君见状已拍着宝座吹起了胡子要发作,正当此时,一仪态翩翩,玉冠束发谪仙人物穿过屏风缓步上前,锦袖微抬,一众侍女便尽皆退了下去,一旁一直坐山观虎斗捧腹大笑的郢珈忽地伸手去理原本就戴得十分端正的玉冠,一面对着郢瑶使了个眼色。年老水君见了来人仿若终于找着了依靠,指着郢瑶道:“行,我收拾不了你,便让你大哥教训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那温润谪仙语声低沉,却自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意味,道:“阿瑶,才回来便将令父君如此动怒,所为何事?”
郢瑶牵了牵衣裙,状若无辜模样,嘟囔道:“哪里是我令父君动怒,我不过是将神职辞了想回北海住一段时日,父君便如此恼怒,当真有如人间之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
“你瞧瞧你瞧瞧,她倒恶人先告起状来了,若只为着休息一段时日,用得着递辞官帖?!”水君衣袖一甩,别过脸过,眉头纠结的都拧成了条麻花,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他从来都没能管束住的女儿。
“哦······“北海下一任继承者水君嫡子郢慕拖长了尾音,笑道,”竟辞了神职。记得当年你为了行云布雨,可是不顾北海诸位叔伯劝阻,独自在人间生扛了百年风霜雨雪,那时尝尽的苦楚,今日已全忘了?”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觉得行云布雨有所作为方不负此生,如今我幡然醒悟,管他有没有作为呢,只自己开心与否才最最重要,累了便当自由自在地休息玩乐一番才是。”
水君才坐下,宝座都尚未坐暖,便又要弹跳起来,郢慕朝郢珈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自发近到老水君身旁,一碗茶端到他嘴边。劝慰道:“父君,您歇会吧,就算您喊破嗓子,我二姐也只把您的话当耳旁风,有兄长在,您还着哪门子急啊!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解决,您这时候就得学学我小叔,天崩地裂也只管端着碗茶稳稳当当地坐着,看着多淡定,多气派,多能扛事。”
水君忽地捏住他的耳朵,高高拉起来,冷笑道:“混小子,你也存心气我是不是!”
“父君父君,我错了,您放下,放下,再不敢了!”郢珈龇牙咧嘴眯着眼睛求饶道。
水君吹着胡子将他放了,他便立即跳到一旁,一面揉自己那只惨遭蹂躏的耳朵,一面瞪着眼愤愤道:“您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冤有头债有主,您倒是揪您那宝贝女儿去呀!”
郢瑶便乐呵呵的看着他跳脚呼痛,心里暖融融地,当真有了回家的实感。一旁郢慕循礼落了座,自不去理那方地吵闹,又问道:“二殿下接了你的辞帖?”
“没有。”郢瑶拈着锦帕撑着脑袋,露出倦色,语声带笑,道:“我面呈的天地陛下。”
这句话一出来,老水君立即跳了起来,目光在案头搜寻一番,才拿起砚台又放下换了笔枕扬高了,郢珈急忙冲上去,将他手中的笔枕夺了下来,道:“父君别生气,二姐原已破了相,这东西砸下去,她身上非得再来个窟窿,就更别想再嫁出去了。”
老水君一句话噎在嗓子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双眼紧闭了一会又睁开,那笔枕便落到锦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边郢慕已然皱起了眉,不悦道:“你可有同二殿下说过。”
“兄长这话说得奇怪,我这雨神之职乃是陛下亲赐,既要辞官,自然是向陛下递辞帖,与二殿下何干。”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先声夺人道。
“如今四海三界,皆以二殿为尊,陛下也将天庭一应事务交与二殿下处置,何况,风雨雷电四个神职,一向由二殿下亲掌,你与他说一声,本是应当之事。如何这般鲁莽行事!”
“我有说啊……”郢瑶灿烂一笑道,“我给二殿下亲传了家书,好歹我也算他嫡亲的弟妹,传个家书说累了回北海休息,既全了礼数,又没那么多客气疏离,不也很好吗?”
话才落音,郢珈便忙紧紧抱住了老水君粗壮的腰肢,一面叫道:“夫君别生气,您千万要忍住,我二姐说的也没错,您放心,二殿下大人大量不会把我二姐这粒小芝麻放心上的,您可别气糊涂了,回头教小球叔他们笑话您!”老水君银白的胡须从郢瑶进殿以来就一直未曾安静片刻。此刻更是气得头发也要立了起来,郢珈偏偏在此时自投罗网,他便能抓什么抓什么,揪起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圈!直将手下那个疼得哇哇直唤,那惨状连郢瑶听了都笑着别过了头去。
郢幕看着自家小妹一副心宽无事模样,心中已有了主意,便不在此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