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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罗刹

从原始密林中肉搏的银背大猩猩,到酒馆中斗殴的醉汉,再到战场上手持利剑、身着坚甲作战的骑士,类人生物的搏斗中,先倒下的那一方总会处于劣势。

罗赛特受伤倒地的这段时间里,安德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能量的回复,成功赶在对方挣扎起身之前挥剑出手。

他有意识的控制着攻击的频率,令斩出的剑光不至中断,同时谨慎的与对手保持着米以上的距离,没有选择上前近身肉搏。

一道接一道的赤光结结实实的招呼在罗赛特的身上,令其根本没有办法重整架势,只得原地抱头蹲防。此时,两枚火球也划着尾迹从中枢塔高处砸了下来,一点点的增加着取胜的砝码。

“是伊利亚特和凯尔……”安德心想。

这一战中,敌人的实力超越了他们所能应付的范畴,但在这最后关头,两人还是多少能够帮上些忙的。

罗赛特的失败,已成定局。

然而,对于身处中枢塔高处的伊利亚特来说,这场战斗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牧童”在魔族“十三天命”中主要司掌情报,偶尔参与到作战任务中时,其作战风格也以谨慎、狡诈,富有谋略为主。像罗赛特这样的位阶较高、心性脾气却如此糟糕的“牧童”,真是闻所未闻……

他的狂乱和忿恨,简直就像是“混沌”一般……

突然,一个不详的念头在他心头闪过,他想对安德发出提醒,无奈彼此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下一秒,伊利亚特的预感应验。随着罗赛特发出一声响彻整个地下庇护所的怒吼,他的心脏位置放射出了阴冷黯淡的暗红色光华,这光华犹如某种粘稠的液体一般,向着四面八方不断缓慢扩散,丝毫不受安德剑光的影响。

伊利亚特上次见到如此景象,还是在2200年前的末日之战期间,在混沌恶魔的特殊晋升仪式上……

“远离他!远离罗赛特!”

他用尽力气大喊道。

然而太迟了,罗赛特身上的邪诡异变已经完成,他无视安德的攻击,支撑起几近破碎的身躯站起身来。炽热的火焰从他的双眼中喷射出来,似是在透支已经剩余无多的魔族生命力。

安德心中一紧。

他完全预测不出罗赛特接下来的举动,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体内的能量水平又有了显著提升。

这还能根据怒气提升战力不成?超级赛亚人?这怎么打?

安德心里没底起来。

就在这时,安德眼中的世界停滞了,那种时间暂停感再次出现。

这种本能反应只会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敌人时才会出现,可眼前的罗赛特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即使他经历了某种变异……

还有更强大的生物加入战场?是盟友?还是……

定格般的画面里,一位身着漆黑重甲,背负华丽黑紫色羽翼的女战士从半空急速俯冲而下,如同鹰隼捕捉猎物一般直扑罗赛特。她以难以想象的力度和速度挥动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型镰刀,准确的洞穿了后者的恶魔之心。

紧接着,她借助飞行的速度和与那纤细臂膀不相称的巨大力量,自下而上切开了“牧童”的胸膛、脖颈和头颅。巨型镰刀上附着了黯然的蓝紫色苍炎,斩切起恶魔那强度非凡的肉体毫不拖泥带水,毫无阻碍……

罗赛特的心脏被完全损毁,变得枯槁破碎,其中的暗红色光华也渐渐黯淡下去,直到最终熄灭。

四阶“牧童”罗赛特就这样死去了。

安德愣住了,一时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目睹这一切的他立刻认识到:这名神秘的“战场女武神”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远不是此时霜岩堡中的任何人所能抵挡!她终结罗赛特的性命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难道仅仅是“路见不平”?

他仰头望向那名神秘女子的脸庞,烈焰火光的照耀下,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上升的灼热气流不断飘动,眼瞳之中似是闪耀着星辰。她的面部五官完全不似瓦尔斯人的高鼻深目,而是像安德所熟悉的东方人那般清灵淡雅……

他又将目光移到她那身漆黑的战甲上,发现那同样是具有远东艺术风格的“异域产品”。

“毫无疑问,她是超凡者,实力远超凯尔、苏娜或乔纳森的超凡者。”安德飞速回忆着从伯爵图书室中阅读来的相关知识,“从容貌和甲胄来判断……她来自遥远的东方,被西大陆诸国称为‘东国’的强大帝国。她难道是专程来此猎杀罗赛特?这件事已经传播到了那么遥远的国度了吗?”

“这幅外表加上秒杀罗赛特的强大实力,与其说她是‘女武神’,不如说是……”

“罗刹……”

如同是回应安德的心声一般,倒地的卡莲用带着沙哑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属于稀有超凡者的称谓。

那名强大的“罗刹”在斩杀恶魔罗赛特之后,原地悬停在了空中,转过脸来。

安德很确信,对方正在盯着自己。

“罗刹”俯视着地上的安德,面无表情的用手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这让安德心中满是疑惑,她是在威胁我?还是说……在警告我?

“罗刹”作出这个动作后,伸展开双翼,直飞上了穹顶高处。她的飞行速度很快就突破了生物的极限,进入了超自然范畴,只花了数秒时间便消失在了庇护所通往地表的通道里。

直到这时,安德才真正意识到:霜岩堡之战已经结束了,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彻底终结了。

此时的庇护所里,有某种声音随着罗赛特的死亡完全沉寂了下来,那“背景音”先前一直存在,只因自始至终充斥在人们脑海中才被完全忽略。

所有的“尸傀”都已经失去机能、停止了活动,罗赛特布下的“情报网”与他一道消亡了。

安德有些恍惚的回身搀扶起了卡莲,她的伤势没有危及到生命,伤口此时已经再生复原了大半。

她起身后环顾四周,仿佛是在确认是否还存在危险,随后,她径直走向了罗赛特的遗骸,口中念道:“我必须确认……”

确认罗赛特确实已经死透?还是别的什么?心怀着好奇,安德跟了上去。

罗赛特的尸体呈现出干枯并纤维化的状态,看上去十分脆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散。

这位自负的“牧童”先生确实已经完全死亡、失去了一切威胁,这是无需仔细观察也可以得出的事实,但卡莲仍然弯下腰,全神贯注的检查起那具遗骸。

不,不是检查,而是搜寻。安德很快意识到:卡莲真正感兴趣的是罗赛特可能留下的“遗物”。她将手探入尸体那破碎的胸腔,在其内部摸索起来。

“果然……”她轻叹一声,取出了某件物体,并展示给安德。

安德看到: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正八面体,深黑色近乎不透明,只在最内里处透出一丝跃动的鲜红。细看之下,那摸红色由微小的颗粒组成,形态在整体的颤动中不断变化。

“这是……”

“一件由混沌魔族发明并制作的工艺品。”卡莲解答道,“他们管这个叫‘黑苹果’,具说是取自末日之战前的人类典籍。”

“苹果,禁忌之果,象征人类原初的罪孽。”安德淡淡的说道。

卡莲摇摇头:“我不确定具体的意向,这个名字的历史超过两千年。”

安德哑然的笑了笑,在他的那个时代,这几乎是个人人皆知的宗教典故,尤其是对西方人来说。

“工艺品的具体功能呢?”他问道。

“简单来说,这是混沌魔族用来储存亡魂的容器。”卡莲将“黑苹果”举到面前,面露沉重之色,“从外形特征上判断,其中的亡魂数量不会少于3000。”

“3000!罗赛特竟收集了如此之多的灵魂!?受害者都在瓦尔斯吗?”安德虽然在心中早有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大的有些令人吃惊。

“其他受害者也许来自瓦尔斯偏远地区的庇护所,也许来自大陆各地,很多年前便被罗赛特所杀害。不论如何,我们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听到相关消息的。”

卡莲轻轻摇头,继续道:“重点不在这里。”

“‘黑苹果’通常不单独出现,混沌魔族大量储存亡魂一般都是为了供给大型恶魔仪式。这种情况下,‘黑苹果’会与别的仪式装置组合在一起使用,为其供能。如果我们不能在霜岩堡找到另一半装置的话,那就说明……”

“另有其他人保管着它,罗赛特并不是瓦尔斯的唯一幕后黑手。”安德接着她的话语道。

卡莲沉重的点了点头。

会是谁持有着装置的另一半呢?魔族?混沌魔族?他躲藏在哪里?又到底是怎样的仪式才需要如此多的灵魂能量?难道与罗赛特所说的“魔族英雄”的封印有关?

安德刚想与卡莲交流心中的一连串疑问,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开始变得扭曲、破碎,然后渐渐归于黑暗。

他随即感到一阵无力,双腿发软着瘫倒了下去,耳边卡莲的话语声和木质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愈发难以分辨。

视力再次恢复时,视野画面已从庇护所城区变成了“新烛光堡”内阴云覆盖的灰蓝色天空。

与苏娜的【灵魂融合】结束了。

一股穿越后从没出现过的困意席卷了他,沉重含混的思绪中,一个模糊的想法如穿过云层的朦胧月光般照入了他的脑海。

然后,在这个想法真正变得清晰之前,他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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