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城内沙亦绝,却使彷徨始入心。
无边劫狱贯冥都,埋头锄苦非从容。
白冥离开了,就在大家陷入梦乡的时候,留下了一张字条便独自离开了。对于白冥来说,未来已经是令人恐慌了,比起在恐慌中艰难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白冥选择了去直面,比起埋头苦思,白冥选择了亲自去感受。
白冥拿上几天的干粮,用粗布重新将身体裹紧,将鞋子与裤口系上细绳,一把柴刀剃去密发,深邃的眼瞳中充满了不可及的死寂。就这样踏上属于他的旅途,而他要去的地方,心里早已有了盘算,转身向北,穿过黄沙,重回羽风城!
一路上都保持着高速的移动,虽然没有告诉若楠他们,但是白冥确实清楚自己到达五品中阶了,之前的金针都已很难插进身体之中了,白冥又重新炼制了一部分到达五品中阶硬度的金针,自己在羽风城几乎没几个人认识,剃成光头只是为了防止商会的人将他认出来,而白冥选择了在沙漠更深处穿行,这里也不会遇到人盘问,加上自己体魄渐强,能保持一个相对高速的状态移动,应该也不会遇到其他诸如沙怪这类的麻烦。
就这样白冥连续跑了两天左右,期间似乎有商会的人,但是都被白冥避开了,一直到了羽风城郊区才停下,白冥走到白从安的坟前,拜了一下:“父亲,此行虽然不能为您报仇,但是我会尽量做到我能做之事。还有一件事,父亲,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明白一个道理,隐忍确实是一种品格,但逃避却是万万不可的,退一步陷一尺,退两步陷一丈,乍一看我们已经逃离了纷争漩涡,可是当下一次风暴降临之时,我们再也无法与之相抗。”白冥悲伤地望向远方的羽风城王都,“不能再被动下去了。”白冥对这几日的事情感悟颇深,压抑而又悲伤的心境侵蚀着白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做出了这充满风险的决定。
于是白冥准备向城内走去,而第一个关卡便是城门的盘查,白冥还记得当时水门逆贼的所作所为,在那之后势必要夺得王位了,不然杀人满门还能如此平静?那蓉王也不过二三十岁,定然没有力量反抗的,现在肯定不能赌水门已被镇压,所以还是尽量不要走大门的好。
即使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什么人能认出来,但是像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肯定是要被怀疑的,再加上如果真的已经篡位的话,这段时间把关一定很严格,然后城内会开始巩固政权,之前醉离说过羽风城无暇顾及他们,说不定是真的。
白冥现在力量很强,虽说无招无式,无法对敌,但是运动能力确是一般人不可比拟的,不光是具有强健的骨骼和发达的肌肉,心肺功能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炼,毕竟这个邪王金身,在死之前所能产生的效果都还算不错。
按照之前自残一般的修炼法,理论上是能达到传说中那个前辈的程度的,但只要建立在这一点上反驳,就会发现问题,天下这么多神命,不是凡有神命的都能达到那么高的地步,不然就不会出现三品也能当侯爵这样的事情了,而更重要的是取决于天赋,悟性,和造诣。白冥的神命现下根本无从对比,就像灵门一样,说不定先前容易,后面俞难,这都是没办法知道的事情,当然这不是说就得停止修炼,现在白冥哪怕是在荒郊野外也不忘运作神命,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神命会流经五脏,但是这些量非常微小,白冥知道,如果不是现在这样负伤修炼,最多也只能止于四品中阶左右,到那个时候便会因脏器硬化而停止生命机能。
之前从针叶上就能看出来,叶子虽然保持了原本的韧性,也能弯曲,但是幅度什么的都不同了,就像叶子可以很好的卷起来,但是铁片就只有让他慢慢弯曲,如果徒手将之卷起,甚至会有很多不规则的空隙,而炼化后的针叶虽然远比铁片更加柔韧,却也不及原本的叶子,而身体亦是如此,炼化到一定程度仍然会有张力,到那时却已经坚韧无比了,但是再往后,比如随着呼吸波动的频率,心脏的跳动都会变慢,也许这时身体仍然具备高强度的作战能力,显然身体并不会都僵硬到无法动弹,而是在心律生理活动日渐缓慢的情况下,很难应付高强度的消耗。
这就是类似于转换率的一种东西,入不敷出,最终导致的衰竭,白冥想了想,这样的话可能也不是‘死’这么简单的东西了,可能仅仅是停止了生命活动而已?然后依靠缓慢的机能逐渐恢复都是可以想象的,而且这种状态虽然进行不了任何高强度活动,却能比常人活的更久!这样一来灵门那位前辈,究竟是怎样死的?他真的死了吗?接触了灵门之后,那种程度的大能应该挺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居然会因为这种突兀的事情死掉,着实不应当阿...不过,白冥想,也没人愿意一动不动地活下去吧。
白冥一面想一面沿着城墙根走着,说自己身体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只见白冥突然摸住一块凸起的石砖,一个借力直接向上突袭,然后中间再蹬入裂缝中二次借力,几乎一刹那就已经登上了高墙。虽然上来了却不可降低警惕,这城墙上应该也是有巡逻的,趁着黄昏,白冥飞快地移动着,连踏两步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这是城的偏北,人烟稀少,为了减少目击白冥便从这里潜入进来,城墙虽高但是自己可以不使用任何神命来着陆,而是凭借自己身体的坚韧和地面硬撞,上墙落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便已经完成了,在这个天色下即使有人向这边看也会怀疑是眼花,当然白冥落地后立马就开始移动,随后慢慢隐入人群之中,在这个城中,有一个地方白冥知道自己可以去,不过那里应该也算是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那地方就是白家山头,那里曾经被烧大半,之后白冥也上去看过,发现山上唯一的山泉干涸后里面有一个不大的石窟,位置很隐蔽,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山泉应该也恢复了许多。呵呵,白冥望着这个久违的地方,可笑的是,铭火侯白家险些灭门,而市井中却在歌颂新的王。
水门他们既然已经夺得王位,那么山上就还有躲藏的可能性,因为白家山头应该还来不及修缮,当初只是为了剥夺白家的根基,削弱白家势力,至于山头,都夺得王位了哪还管这一座小山,当然,如果再晚一点城内逐渐稳定后,水门那群人应该还是会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的。
没人看守自然进出方便,然后关于藏身,离开已经接近两周,这期间不至于一场雨都不下,只要下雨让山泉水得到补充,洞口便能被水遮住,即使如此白冥还是从小路上山,然后窜进树丛里,到寺院外面和各个路口逐一观察后确定没人,才跑到山泉的洞窟处,四周的焦土依然没有改善,白冥摸着黑走到山泉边上,不过山泉却也是枯竭的状态,看来运气很差,降雨不多,但是如果山上没人的话,到是无妨,内面也并不是直直暴露在外的,洞口也很小,即使外面的人看到这个洞口也不会刻意进入,以防万一,白冥用从山下带来的草叶连夜编制成一个简易的遮挡板,放在自己睡觉修炼的地方和其他空地的中间,为了防止修炼时候的“金光”透出被人发现,但却不用来遮挡洞口,毕竟这附近已经是寸草不生了,放在洞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冥决定以后都昼伏夜出,这样的话,即使光线不能完全隔绝,也不会特别显眼,夜晚出去也有着一定的隐蔽性,只是要打听情报还得另做打算。如此谨慎是因为白冥虽然冲动地跑回了羽风城,但是却不是来送死的,在面临这品级差异下,就不得不事事小心,行事也不应鲁莽。
就以这样的作息度过了几天,夜里都没什么收获,只是依稀弄清楚了现在的王都现状,当权者为水犀侯威王,其军队几乎覆盖所有水门,然后其中掺杂了一些气门官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且城内流传着的火门尽数被灭的消息在白冥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应该也是真的,这样一来羽风城几乎完全沦为水门的城市,城内只剩下几个气门和一些火门的奴仆。这也是如此唐突的篡位没有引发众怒的原因,在管辖下的水门自然不会说什么,而其他的单户水门或者普通百姓因为神命相同,反抗的念头便打消一半,而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具备反抗的资本,这个时候再广发福利,稳定民心,基本上就消除了篡位的负面影响。
现在他们正在忙的就是调整城内势力布局和生产生活之类,等到这些稳定,便可以开始变动政策,剥削百姓,而城防军事也渐趋完善,那时候再想扳倒他们就异常困难了。而且一旦和根基稳定的水门相抗衡,帝都那边也不会不管,而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反叛者了。
虽然现在来说机会也不大,但是空隙的话也只有现在了,白冥今天打算白天出去,晚上再好好休息一下,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觉,除了外出打听便是在这里修炼,这几日下来,白冥已经学会在运作神命的时候同时控制金针,让金针缓慢的旋转使伤口不会愈合,如此一来就不用经历反复抽插的疼痛和麻烦了。
在新方法下效率确实提高了不少,但是随即也迎来了第一个瓶颈,白冥明显的感觉到,神命运作之时境界只缓慢地提升,而内脏那边却相对地要追上之前拉开的差距一般,让白冥不得不先放下,没办法只好就在白天出去。
走进市集之中,用仅剩的一点在化骨城花不出去的银票买了一碗香茶喝,以前只稍微出来过几次,但现在却已经不觉新鲜,毕竟见过比这里更大的市场,更密集的人流,更加繁华的街道。
白冥不敢轻易四处询问,这来来去去都是水门的人,要是被传上去有一个陌生人四处打听,白冥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他选择耐心地等待,现在上面虽然想要严格管束,但却因为时局的原因,反而这个时段人们的言行是最活跃的,而政府那边也不好唐突地禁止,而是采取较为温和的方式来巩固政权,闲言杂语就任他去吧。
可这些闲言杂语却是对白冥来说相当重要的情报。果然,没等多久这家食店便来了一群衣着华丽,锦绣绕身的一群贵公子。他们略显嚣张地走进来,身后站了许多随从,声音也不加掩饰,相互嬉笑着。店内众人也被这突兀的声音惊扰,不过大多数人回头看到便又赶紧撇过头来,闷不做声。
这样看来,想必是当今水门势力较大的几家的公子哥们。白冥轻蔑地笑了一下,又装作悠闲喝茶的样子。其中一个身着三色锦绣,绣龙纹于披风之上的公子让下人去厨房点菜,而自己对着众人侃侃而谈,前面几乎都说的是一些世家的来往,与关系程度,比较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宣扬着自己一门是威王的左膀右臂之类,其他几位公子都是作奉承状。
有人还不时地吹捧:“是是,齐公子说的是,来,我敬你一杯酒,祝公子待会儿的水龙竞中拔得头筹!”左侧一人也跟着说了一些奉承的话,“公子不光身世显赫,名望本宗,又年纪轻轻,突破五品中阶,日后必定命及城王,不,命及帝王才对。”
而齐公子满意地笑笑,喝着小酒,言:“诸位不必如此夸我,我还远不及父亲和威王,应保持谦卑之态才好。”众人听后立即笑着说:“是,是我们没有注意说话的分寸,下次一定注意!”
他们口中的水龙竞,白冥在若楠那里也听说过,不过之前不觉得这是什么比较有趣的活动,人们也参与的不多,看来因为时局的影响,水龙竞变成偏贵族世家娱乐的一种项目了,不过也真是可笑,他们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却说什么年纪轻轻便突破五品中阶,虽然不错但是却也没什么好炫耀的,若楠可是早就突破到五品上阶了,就说当时的威二少,实力也在他之上。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既不奉承也不奚落,似乎也感受不到旁边的压力,独自吃着东西,白冥估计这人实力绝不在齐公子之下,不过那些奉承的人都没怎么瞧过他,想来应该是世家地位不及。但对于白冥来说这个人却是最棘手的。
那群少爷公子后面便是一顿大吃大喝,等吃完了便哼着歌大摇大摆地离开,这时候店主出来颤巍巍地问道:“几位公子,这账...”
“嗯?”刚才奉承的人此时显得异常嚣张跋扈,满脸疑惑地盯着店主,店主继续说道:“要是各位爷现在不付,能否打一个字条,也方便下人...”
“你什么意思!”这人打断店主的话,“你是说我们来你这吃饭还要靠赊账了?”
“不不,属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本店小本生意...还请各位爷行个方便...”店主那样子简直都要跪下了。白冥眉头微皱,现在城内局势还不稳定,这些人就敢如此行事了,要是等稳定下来,羽风城恐怕真的要变成贵族肆意妄为的游乐场了。
“呵呵,当权世家来你这吃饭,你非但不热情款待还问我们要钱?”这人一脸委屈地看向众人,而齐公子仿佛也安于现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放任着这人,“你觉得我们差这几个钱吗?但是我们需要给这个钱吗?不需要吧,老板,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这种平民的店,已经很屈尊了,况且之后许多人也会来照顾你的生意吧,对吧。呵,你现在却来向我们要钱?”
“这...”店主不敢再反驳,只好退了回去。
而那群贵公子也是笑着离开。白冥将钱放在桌上,跟在他们的后面,他们一群人直接去了水龙竞项目的会馆,这里人非常多,如今城内多水门,又正值水门当权,这种水门的活动自然也热闹起来,来这里的人有许多看热闹的,而参加比赛的多为贵族公子,实力强劲之人,白冥也站在观众席上观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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