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子善还没怎么着呢，朱有容那头已经笑出了猪叫声，瘫软在地的他现在恨不得跳起来跳一曲倍儿爽才是。
王沐咽了咽口水，微笑着转过身，看那架势，哪有半点刚才嘶吼时的怒发冲冠。
周子善耸了耸肩，一脸戏谑地瞧着自己的这位徒弟。
“周先生，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当然。”
王沐点了点头，将左手中的半截木棍换到了右手，闲庭信步一般朝朱有容走了过去。
已经笑到直捂肚子的朱有容见状，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王沐，慢慢向后退着步子。
可这空地拢共就这么大，他朱有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没一会儿就被逼到了湖边。
“沐哥，自己人，误会，误会！”
朱有容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两侧的腮帮横肉扭曲得厉害。
“误会？”
王沐原本平静的脸上表情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沐哥，刚才你不也没想着兄弟嘛！”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刚才王沐面对美食果断地放弃了兄弟，怎么说他朱有容也占着个理字不是？
“兄弟？”
王沐说着，已经欺到了朱有容身前，学着刚才周子善的模样，将手里的半截木棍挽了一道棍花。
“沐哥，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可就不活啦！”
朱有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掉进湖里去。
“威胁我?”
他朱有容的话能信，母猪也能上树。
“是真的，你再逼我，我就跳了！”
说着，朱有容指了指身后的烟波湖。
“你跳啊，谁不跳谁孙子！”
“沐哥你别逼我！”
“你……”
王沐手中的木棍刚刚举起，只听“噗通”一声，烟波湖面炸开了好大一朵水花，朱有容这小子还真跳了！
“喂！老朱。”
王沐先是一个激灵，紧接着冲到了湖边，撕心裂肺地吼着。
可除了那一圈圈荡开的水花和自水底翻起的淤泥，哪有什么朱有容的影子。
“老朱，我错了，老朱!”
闹归闹，吵归吵，虽然王沐对这个损友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可到底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能称得上朋友的伙伴啊！
刚才还在一旁看戏的周子善凑了上来，朝水里瞧了一眼。
“怎么着？难受吧！”
“都怪你！”
王沐闻声，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周子善吼道。
“怪我，我问你，同袍是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他笑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
“同袍？”
“哼哼，现在倒是在这里抹眼泪充大尾巴狼了，刚才你是怎么做的你心里没数？”
周子善说着，一抚袖子。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我……”
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王沐这才发现，他自打穿越过来，就一直都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位子上，别人的好坏，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老朱！”
想到这，只见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平静如镜的湖面，眼角不禁留下泪来。
如果有的选……
突然，水面又炸开了一朵水花，朱有容像是一头海象似的从水中钻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吐了个水柱。
“沐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朱有容抹了一把脸，看着王沐，脉脉含情。
“你大爷！”
……
闹剧过后，湖边空地，三人围坐在了一块。
下人们已经上了三次饭，可王沐和朱有容的狼吞虎咽还是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周子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知道战场上什么人能够活下来吗？”
王沐和朱有容摇了摇头，低着头继续狼吞虎咽着。
“不怕死的人。”
说着，周子善将茶杯慢慢放在一旁。
“知道两军对峙最需要什么吗？”
这次坐在下首的那俩小子干脆连反应都没有了。
周子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杀气。”
……
“杀气？”
王修武看着一旁的雷虎，来了兴趣。
“对，这武字营乍一看去，无论是军容还是军纪都称得上无可挑剔，但贵气有余，杀气不足。”
“那雷兄倒是说说看，杀气是什么？”
雷虎看着一脸怀疑的王修武，摇了摇头。
“殿下可否听说过三千秦甲的故事？”
“怎能没听过？”
这个问题对于王修武来说，着实有些好笑，毕竟那可是大秦的立国之战，他一个大秦的二皇子怎能不知。
“五百人可以做什么？可以在战前布置为奇兵，可以在战中以一当百，可以在绝境时逆转乾坤。”
雷虎说着，又看了一眼下面正在操练的部队。
“在小北关，几乎每个人都具备这样的实力。”
“哦？”
“殿下肯定不信，说实话，在小北关被围之前我也不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今天想来，这个变化也许是来自一次又一次的杀敌饮血，也许是来自一回又一回的阴阳相隔。然后终于有了那么一天，小北关的人变了，变得麻木，变得沉默，杀与被杀已经成了大家生活的一部分。成了活着的一部分。”
王修武静静地听着，他有些无法理解。
“对于将军们来说，没有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士兵们来说，打了胜仗立了功也不过是盼着能分得一壶小酒罢了。”
“那你们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
雷虎闭了闭眼，许久，这才开口道：
“为了活着。”
“活着？”
“对，为了活着，我们需要杀人，为了活着，我们需要服从，为了活着，我们不敢丢了杀气，就像小北关外的野狼，杀，杀，杀，为了活着。”
“那你觉得我这武字营？”
“贵气有余，杀气不足。”
“哼！”
雷虎的话音刚落，刚刚准备汇报的萧肃冷哼一声。
王修武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好一个小北关，好一个贵气有余，杀气不足，毕竟话谁都会说。”
萧肃说完，雷虎的脸上漏出了一丝尴尬。
“萧将军对不起，我……”
“对不起？哼，来来来，就让我这贵气有余来会会你这个杀气十足如何？”
“萧肃！”
一旁的王修武终于开口了。
“殿下我……”
“你什么你！”
王修武说着，朝一旁的雷虎投去了抱歉的眼神，可没曾想雷虎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萧肃，目光坚定。
“萧将军，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