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妃的马车在悬壶医馆门口停下的时候,芙蕖正坐在花架下翻着一本厚厚的医书,手旁一杯刚沏的热茶,正飘着氤氲的热气。
“让她等着!”扔下这句话,芙蕖便沉心看书,品茶。
等到医书过半,茶水渐凉,芙蕖终是合上书册,准备前去见客。可是谁知这个时候,岳红绸等人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悬壶医馆的大门正好对着朱雀大街的主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加之这段时间悬壶医馆的施医赠药,名声大噪。也让来这里寻医问药的百姓络绎不绝。
医馆整个大厅里分作了一间间的小诊室,都用蓝色粗布帘子隔开,保证每一个医者都有一定程度的私密性。
可是毕竟是同在一个大厅,有只是布帘隔开,所以只要声音大一些,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岳红绸头戴面纱,坐在医馆大厅的粗木椅子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他们有些是干粗活的工人,有些是干流浃背的农民,更有青楼里的歌舞妓子。
在岳红绸看来这都是些低贱的下作之人,别说让自己和他们聚在一起,就算是在大街上的擦身而过,惊鸿一瞥,都让她觉得是对自己的亵渎。
所以此时,就算自己努力压制,也难掩他那四溢的怒气。身旁狐假虎威的侍女更是差点在大厅里闹了起来。
“你们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腊梅一改在王府里低眉顺眼的奴才样,换上了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指着悬壶医馆里的一众小厮:“快叫鬼医出来见我们。”
小厮们虽客气十足,低眉顺眼,却没人应话,让腊梅只觉得这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鬼医,鬼医。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家主子就拆了你的医馆。”
李大夫本就是悬壶医馆的首席大夫,年过半百的他行医数十年,为人和善,医术了得,不过却也是有些文人的怪脾气。
此刻看着腊梅嚣张的气焰,他倒是见怪不怪。可是打断了他的诊断,打搅了他的病人,这便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了。
“这是医馆,只有病人和医者之分,你要是看病就排队,要是没病……”老大夫伸手一指大门口:“就赶紧离开。”
“你这老头好大的胆子!”谅着有岳红绸撑腰,腊梅的气势汹汹,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你这医馆是不想开了吗?你可知道惹恼了我家主子,随时可以关掉你们这医馆。”
老大夫本就是首席大夫,平日里的病人多得顾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此时一把推开挡在百子柜前的腊梅:“有本事你就去做,少在这里叫嚣。还有,你当着老夫了。”
自从岳红绸做了玄王府的这些年,腊梅也跟着狐假虎威,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蹩了。
这一次就连岳红绸也忍无可忍了,从椅子里猛的站起来,大喝道:“鬼医,你若是再不出来,本妃就移平你的医馆。本妃说到做到。”
大堂内人流如织,都是来这里等着施诊赠药的平头百姓,听到岳红绸如此的叫嚣,自然也知道来者不善。虽然好奇心还是将众人围在了一起,看热闹。却无人敢站出来为医馆说句话。
片刻,侧室的珠帘终于掀开,一个身着白衣白裙的女子从内室缓步而出:“玄王妃这是好大的脾气啊!”
李大夫看着来人,撇了撇嘴,嘴里抱怨着:“你可是终于出来了。老夫都快被这两个丫头吵死了。”
“李大夫赎罪,交给我好了。”芙蕖赔着笑意,不过悉心观察的人便会看得出来,李大夫虽然抱怨着,眼里却没有半点怒意。反而多了几分尊敬。
安抚了李大夫,芙蕖才转过头看向岳红绸和腊梅,笑意依然,却不及眼底。
“你认识本妃?”岳红绸戴着面纱,踱步到芙蕖面前。
“在这帝都,能有这等气势的恐怕除了玄王妃,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腊梅没听出芙蕖话里的话,气势更甚:“既然知道,还不快快迎接?怎么医馆不想要了?”
“哟,王妃身边的狗都这般盛气凌人,芙蕖今日实在受教。”
这几年腊梅可是狗仗人势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顿时跳起来:“你骂谁呢?别以为你是鬼医就了不起,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可是她还没有冲到芙蕖面前,就被红袖拦住。腊梅虽然跋扈,力气却远远不及从小习武的红袖,此时不光是冲不过去,还别红袖一掌推到了更远的位置。屁股着地,疼得哇哇大叫。
岳红绸虽然身份尊贵,也常常欺凌弱小,但却毕竟只是深闺妇人,这样的身手可是见所未见的。此时也是吓得不轻。
可是正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境地,她当然更不能示弱,这不光是此刻的脸面,更是日后自己能不能继续在京城贵族圈里扬眉吐气的面子。更是慕君玄的未来。
就算心里已经发怵,她还是只能仰着头,冷笑道:“你就是鬼医?”
“王妃觉得不像吗?”
的确不太像。至少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不太像。岳红绸上下打量着芙蕖,很难把面前这个娇柔的年轻女子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联系在一起。
可是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交朋友,或是寻亲人,像与不像有什么重要的。
“本妃不在意你到底是谁。本妃今日是来看诊的。若是你能治好本妃,有什么要求顺便提。”
“看诊?”芙蕖挑起眉头,下巴指了指仍坐在地上的腊梅:“这就是王妃求人看诊的态度?芙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受教了。不过,我可没有给不尊重我的人看诊的癖好。王妃还是请吧!”
岳红绸看了看芙蕖摊开的手掌,既然软的不行,就只有来硬的了:“既然如此,那么你这医馆……也就不必再开了。本妃明日就让人拆了它,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