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这一巴掌打得实在突然，不止被打的文琪，就连屋子里的小竹和绿儿都吓了一大跳。
不过惊吓之后，小竹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在她看来，卫怜是小姐的敌人，作为卫怜心腹丫头的文琪，自然也是敌人。敌人被打，她恨不得马上拍手称快。只不过觑着白瑶的神色，不敢这么做。
文琪捂住脸，委屈和羞愤一齐袭上心头。她能够从宫里被赏出来，还成为了卫怜身边的一等丫头，是因为她本来在宫里就是主子叫得出名字的大宫女。卫怜虽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子，但是正经没有动手打过她。
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现在走在外面，好歹是代表侧妃的脸面，这位白小姐说打就打，未免太不把侧妃放在眼里了。
文琪登时就要恼，想要回去告状。她的腿都站起来一半了，却叫白瑶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你打量我是傻子还是打量你们侧妃是傻子？你眼红我出手大方，也想来琴箫院伺候，悄悄地拉拢绿儿，想要让她来引荐。陶妈妈可不止一次看见你们俩个站在一处说话。你还装不明白？呵，我敢当面问你，自然是已经了解清楚了前因后果！”
白瑶愤愤的声音听在文琪耳朵里，犹如炸雷一般。文琪整个人晕乎乎的，她想投靠琴箫院？这是打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不过现在不是管流言出处的时候，是要赶紧表明自己对侧妃的忠心。不然以侧妃的多疑和小心眼儿……文琪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文琪忍住泪，颤着声音解释：“白小姐，我对我们侧妃娘娘忠心耿耿，还请白小姐莫要被小人的话语蒙蔽了。”
“是么？”白瑶凉凉问。
文琪咬紧了牙齿，猛叩头：“是。”
“那你是不否认你常常私下见绿儿了？”白瑶又说。
文琪霎时间感觉从头顶凉到了脚板心，整个人冰透透的。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是被这位白小姐摆了一道。先是用她要投靠琴箫院的流言惹得她慌乱，她只顾着表明阵营，倒是忘记否认常和绿儿接触的事实。
既然先前没有否认，这时候再否认，就显得太假了。
文琪啜嗫了半晌，只能硬着头皮说：“绿儿姑娘做得一手好针线，又擅长改良衣服。我伺候着侧妃娘娘的日常起居，羡慕绿儿姑娘的巧手，就时常找了绿儿姑娘讨论学习，然后想要学会了，也改改侧妃娘娘的衣服。”
这个借口虽然其实也很烂，但是比否认已经好太多了。
文琪摸不准自己这样说了，白瑶是信还是不信，但这已经是她急智的极限了。
白瑶没有立时做出反应，而是转头去看绿儿：“是这样吗？”
绿儿抬头，对上白瑶的视线，狠狠打了个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是。”
文琪松了一口气。好悬绿儿是撑住的……如果她这会儿反水，那么就该自己被推出来，顶下侧妃买通白小姐的人，算计她的事情了。
然而白瑶大约是不信，加重了声音，沉了脸色，又问了一遍：“是这样吗？”
绿儿沉默了好一会儿。直沉默得文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才听见绿儿坚定的回答：“是。”
绿儿这个“是”字一说，等同于默认了她站到卫怜的阵营去。文琪心中一边可惜绿儿这个内应大约是废了，今日之后，白瑶就算不撵她出琴箫院，也不会让她胡乱走了。
没想到白瑶的反应再一次出乎文琪预料。白瑶竟然露出一个笑容：“我还当是多大的事情，原来只是讨论衣服上的针线。”
“既然侧妃娘娘瞧得上绿儿这丫头的手艺，那么，索性就让她去雨霏楼住几日，好好帮着改衣服吧。”
说罢，白瑶也不给文琪和绿儿反应的时间，就让小竹出去吩咐下头的小丫鬟把绿儿的衣物用品打包送进主屋。
小竹吩咐事情的时候，自然不忘热心地给一头雾水的小丫鬟的解惑。结果绿儿的东西还没有打包完，她要去雨霏楼的伺候的消息倒是传遍了琴箫院。
文琪反应过来被坑了，几乎想要一头撞死。
从前她就觉得这位白小姐不好对付，不过那时候交手不多，只以为她是仗着兄长得太子青睐，太子对她多加宽容，她不合规矩地放肆罢了。今日才晓得，人家心思多得很，挖坑让你跳得毫无知觉。
文琪这回真的是坑大发了。
内应被发现不说，还被带回雨霏楼。她几乎不敢想象侧妃娘娘的脸色。而且白小姐这么大张旗鼓地送人去雨霏楼，侧妃娘娘如果敢对绿儿做什么，再过三日太子殿下休沐日到，白小姐就敢去太子殿下面前告侧妃娘娘虐待她的丫鬟。
文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笃定，但是她就是晓得这位白小姐绝对做得出来。
今日，就不该来的啊……
文琪强撑着没有瘫软在地，心中幽幽叹息。但同时又有些不满，侧妃娘娘但凡有这位白小姐一半的头脑，也不至于每回交手都落下风。
好在白小姐已经定亲给了寒世子。不然以她的家世，太子妃也做得。到时候她真个进了太子府，太子府还会有侧妃娘娘站的地方吗？
若非做奴才的不能自己选择自己伺候的主子，文琪都想马上背主投靠到琴箫院来了。
真心郁闷，跟个猪脑子的主子，被敌人坑了回去还要被自己大骂责罚。
文琪在一边捶胸顿足地后悔。绿儿则哭得嗓子都哑了，拉着白瑶的裙摆说只想留在小姐身边。然而白瑶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爱哭哭，她自在翻阅着画册子，好似都周遭的一切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绿儿这会儿的哭，虽然有一部分是做戏，哪个丫鬟被主子送去对手手里，都要表现不舍的好吗？还有一部分是真心想哭，因为这次，她完全没有看懂白瑶这一招有什么想法，她很惶恐，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死命拽着衣摆求情，不过是求白瑶给些提示罢了。
但白瑶没有任何反应。绿儿哭着哭着，心犹如泡进了苦水里。
她再想为白瑶做事，但是看不懂小姐的步骤安排有屁用啊！万一自作主张坏了事儿，那可就……被当弃子舍弃都没脸说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