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开学的第一天,第一节课就是吕老师的数学课,教室内异常的安静,除了吕老师外,所有人都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而吕老师大喘着气,一副要被气死的模样,半节课的咆哮和辱骂泄愤,才让吕老师头顶冒着的三味真火熄灭,最后把我们所有人的考试试卷一股脑全部塞进了我身后的垃圾桶,我试图把试卷拿出来,却被唐朵阻止了。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吕老师是个好老师,她永远都不会满意我们的数学成绩,每次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激励我们,长久以来,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本来也不满意自己成绩的同学们,经过吕老师这般激励过后反而变得满意了。
如果我说大家都喜欢吕老师,那真的会遭雷劈的,我没有上足够的保险,所以选择说实话,大家都不喜欢她,包括李佳那样文静的姑娘,只是李佳不会说的太明显,多半都是笑一笑来敷衍我的问题,不仅是吕老师所代课的班级,甚至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对她避而远之,所以吕老师可是个霸气侧漏,名声在外的人呢。
平日里,学生们无聊时还喜欢打赌,赌博的问题就是吕老师的高跟鞋的高度,还有吕老师粉底的厚度,由脚步声来猜测上楼的人是不是吕老师,不过这些,除了脚步声的答案很容易获得,另外两个疑问貌似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达子班级里的王征,兴冲冲的来向我询问吕老师高跟鞋的高度是多少,或许是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与她的高跟鞋有过亲密接触,所以王征才会选择来问我答案。
我坐在座位上,回忆了一下吕老师的对我发出的高跟鞋暗器,嗷,每次都不是同一双,你要问的是哪一双呢?
王征一脸黑线,最后确定了,就是今天穿着的白色高跟鞋。
我又回忆了一下,最后我用大拇指和中指夹出一个长度给王征看,说:“差不多就这么长吧。”
“这么长?”王征用自己的手指,测量了一下我比划的长度,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迷茫,接着问我说:“十厘米?”
“不确定,反正踹在身上,很疼。”我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心有余悸的说。
“哧……”唐朵在我身后突然笑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又被她憋了回去,我还是很敏感的听到了。
我转身看向她时,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专心的看着英语书,我从桌子里拿出她送我的青蛙打水枪,在身下抵住了她的腰部,转着圈拧了一拧,唐朵的身子向墙壁侧弯斜,然后伸出一只手,在身下夺走了我的武器,放进自己怀里不给我了。
我正要拿出秘密武器对付她,教室外面的衣学灵朝朝着我兴奋的喊道:木道长,快快块,宇宙级新闻。
我和王征听到宇宙级新闻几个字,飞一般的冲了出去,那时已经有好多个同学趴在栏杆上,仔细的看着对面,衣学灵见我没有发现,一把将我搂了过去,用手把我的头扶向对面校长室的角度。这时我才发现,陈校长办公室窗帘拉的很紧实,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是打开着的,现在只有透过门上的玻璃才能看见里面的情形,我把脖子伸出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但由于距离有些远,又有办公室安全门的遮挡,只能看到陈校长的上半身,此时的他没有戴着阿迪达斯鸭舌帽,站在仪容仪表镜面发着呆,这有什么,他每天都会在那里整理自己的地中海头型嘛!
“接着看,别急啊!”衣学灵说着,一把按住我的想要伸回来的脖子。
“**。”我这一激动,就容易出脏话,这是毛病,要改,不过的确是因为太激动了,因为我看到吕老师忽然在陈校长身下冒了上来,两个人又有说有笑的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吕后,给陈校长擦皮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的吕后,那么高傲的人,那样富有王霸之气的人…………
“擦了好一会儿呢!校长厉害了,吕后都要给他拍马屁。”
班长柳婷听后,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吕老师自己的鞋带松了,蹲下去系鞋带也有可能啊?”
“你们家高跟鞋有鞋带?”王征不屑的说道。
“并不是所有高跟鞋都没有鞋带得,懂吗?”柳婷解释说。
柳婷虽然和我也是同一个村子的,但我们的关系很一般,她这个人比较异类,只喜欢和各科老师混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就跑去办公室和老师聊天,有时还和主任校长开玩笑,食堂打菜的阿姨和她也很熟悉,连我们的吕老师都对她青睐有加,反而和我们这些同学的关系有些模糊不清,像中间隔了一层膜,不想疏远她,也不想太靠近她,所以碰到对吕老师不利的事时,她更倾向于吕老师是无辜的。
王征和刘婷争执不下,不知道是不是他俩脑子抽筋还是怎么了,又跑来问我,我把我的秘密武器放进桌子里,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今天的高跟鞋,是没鞋带的。”
“你能确定?”刘婷很严肃的问道。
我那莫名其妙的怒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废话,二十分钟前,那双鞋才踹在我的大腿上,我能不确定?”
“你们在谈论什么?木子,你这么激动干嘛?”英语老师抱着课本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我发火。
“没事,张老师,我们就是在讨论物理课的问题呢,呵呵、对不对,王征?”刘婷拍了一下愣在一旁的王征,这时王征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对对对,物理老爷子才讲的课,力的相互作用!说完,王征就一溜烟的跑了。
英语老师不傻,她当然不相信我会谈论什么力的相互作用这种学习的问题,但是她没有再问,要我把飞到吴老二脚下的原子笔捡回来,便开始了上课。
大家都在背诵英语单词的时候,唐朵的纸条放到了我的大腿上,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七个大字:別发火,那样不好。
我在她耳边说道:好的,小弟。
她的纸条又一次放到我的大腿上,这丫头为什么不说话呢?这种背诵英文单词的时候,最适合聊天了,都不用控制自己的音量,可以随便聊。
“耳朵,好了吗?”五个字。
相对于写字,我更喜欢凑到她耳边说话,:小意思,早就好了,对了,你那个壮汉司机,可真厉害。
等了许久,唐朵都没有再次回复,我就怕这种没有回音的感觉,也怕自己没有聊下去的话题,所以我把前两天就准备好的,为了吸引唐朵的秘密武器端了上来,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瓶内有两只大虾,还有一粒我喂给它们的花生米。
不出我所料,唐朵对这些东西的确感兴趣,她的脸都快贴到玻璃瓶上面了,我郑重其事的向她介绍着,左边的叫小青,右边的叫大青,这是我前几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河里捉来的,很好养,一粒花生米就能养到它们老死。
唐朵的手指触摸着玻璃瓶,仔细的观察着里面的两只大虾,我们的脸都搭在桌面上,所以距离不远,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它们,吃花生?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的我正在吃花生,所以才喂了一粒花生,俗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我是个仁爱之人,不能真的为它们泥土吃,花生你对它们来说应该是大餐了吧。
“为什么取名是青,不是小红,小绿呢?”唐朵又问。
可不能叫小红,因为我在二年级时养了一只螃蟹,我就给它取了名字叫做小红,后来达子趁我不在,强迫小红用钳子夹住栏杆,最后从三楼摔到了一楼,达子说这是在锻炼小红的意志力,没成想它的意志那么薄弱,第二天早晨的小红,就真的变成了红色,最终享年二十三天,卒。
大红这名字也不行,我的小红因为内伤不治身亡之前,衣学灵为了打败我,去了水产市场买了一只一斤多重的大王八,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做大红,不过大红比较挑食,不喜欢吃花生米,十几天不吃不喝,饿的脸色都不好了,而且在我的小红仙逝以后,达子又对大红下了毒手,用绳子牵着大红走楼梯,最后把底盘卡的像砂纸一样粗糙,还用针扎大红的尾巴,疼的大红一下子窜了出去,摔到了一楼花坛里。
“大红也仙逝了?”唐朵着急的问道。
哈哈,这孩子学的真快,仙逝这词语一下子就用上了,我摇了摇头说没有,大红生命力要比小红的生命力更顽强一些,第二天就被衣学灵放生了,如果再晚一点,大红可能就辱没了千年的王八这句话了。
“那小青和大青呢?”唐朵指了指瓶子里的两只大虾问。
“送你了,你决定。”我把瓶子朝着她的方向稍微推了推。
“我帮你放生吧。”张老师站在我们两个身后,伸手拿起了我亲爱的大青和小青。
我们两个聊得太投入,不知何时教室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张老师也站到了我们身后,唐朵一下子羞涩的躲进了墙角里不敢抬头了,我站起身来想把我的大青小青拿回来,可张老师一转身躲开,向讲台走去,并说道:下午放学,我帮你放生吧。
正在我一筹莫展时,衣学灵扭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突然漏出了上下两排大牙,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我怎么能忍?
“老师,衣学灵的桌子里还有一只老青呢!”我想,我当时说完这些以后的表情,肯定很欠抽。
“你个叛徒。”衣学灵眼皮低垂,一脸生无可恋的把她养的一只皮皮虾,主动交给了张老师。
不就是一只扁蜈蚣吗?长得太丑了,还不吃花生米。
“你们兄妹俩,可真有意思。”唐朵把纸条,偷偷的塞进我的手里。
我在那排字下面用力的写道:我才不是她哥呢!
唐山的十月份是一年里最舒服的一个月,只是早晨太阳初升时和傍晚太阳落下后会显得有些凉意,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每天早晨和傍晚都站在三楼,等待唐朵,达子,和衣学灵出现在学校门口的心情。
陈伟业本不是住宿生,可那天的他,迟迟未回家,一直等到三楼只剩下我一人时,才站到了我的身边,他个头很矮,想要像我一样把胳膊搭在栏杆上都做不到,头顶正好与栏杆持平,我没心情逗他开心,况且他像是刻意来找我的。
“木哥,你在看什么?”他靠在栏杆上,微笑着对我说。
“怎么了。”我问道。
“没事,我就是好奇。”陈伟业微笑着说道,他总是微笑,就算面对一直欺负他的达子都不例外。
“我们算朋友吗?”陈伟业问。
“你小子发烧了吗?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低头看着他,这小子平时没有这么多问题的。
“没有发烧,就是突然很在意,才问的。”
“这样,那算是朋友。”我觉得这样的回答,我不违心,他也不至于伤心。
“我听到别人说,你今天和王征讨论了吕老师的高跟鞋?她的鞋子很有意思吗?”
如果陈伟业不提起高跟鞋,我甚至都忘了吕老师今天早晨对我们全班发完脾气,没过一会儿就屁颠屁颠的给陈校长擦皮鞋这件事了,不过这件事,我不能对陈伟业说,如果他把我们偷窥的事告诉了陈校长,那可是大罪啊,既然他问起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他,于是我就把早晨第一节课时,吕老师将我们的试卷扔进垃圾桶,正好垃圾桶就在我身后不远的位置,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踩了我的脚,一不小心就扑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冤枉我,说我找个绊倒她,一怒之下还用那穿了高跟鞋的脚踹了我。
“那是吕老师的错。”陈伟业肯定地说。
“也不全是,毕竟我的脚,伸出去的也的确有些远呢!”我实话实说,当时注意到自己的脚可能碍事,想要抽回来,却来不及了。
“他们都说木子和达子是兄弟,做事等个很相似,可我觉得,你内心还是很平静的,分得清是非。”
“太子哥,你怎么了,今儿这么夸赞我。”
陈伟业低下头笑着,然后抬起来说道:“我喜欢说实话,你不喜欢说实话吗?”
“我也不爱说谎。”我摊摊手,便是和你一样。
“那你是喜欢衣学灵多一点呢,还是唐朵多一点呢?”
“这不关你的事吧。”我严肃的说道,这两个人不能比,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截然不同,都很重要。
“那就是唐朵更多一点啦。”陈伟业盯着我的眼睛,平静的说,虽不是问话,可我却没办法置之不理。
“你到底怎么回事,别惹我发火。”我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
“木哥,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
“当然啊,你都说我们是朋友了。”陈伟业透过栏杆的空格看向对面,又说道:“我听说,潘风泽在追衣学灵,既然你喜欢的是唐朵,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怎么可能会没有大碍呢,那可是我的家人啊,我可以欺负她,但是别人不行,我觉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