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从东面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潍县县城南郊外的矮群山中,上次的雪还没有完全消失,在这群山中不规则地分布着,但是在这十一月十二日清晨太阳的照耀下,在这寒风萧索中,南山不规则地雪经历着诡异地变化。雪缓缓化成水,然后又缓缓凝成冰,又缓缓化成水。这个变化一直不间断地持续着,但是南山之外的其他地方,雪还是雪,冰还是冰,丝毫没有变化。
遥远的东边,距离尚不足二百里的东方,海平面吹来的暖风,在这南山中,似乎被截留,所有的暖,融化了所有没来得及融化的雪,半个时辰过去了,整个南山已经没有一处积雪存在。都已经融化掉了,亦或者,蒸发掉了。哪怕是寒冬,但是此刻的南山诡异无比。
太阳在东方升起,而昨夜,月亮也是在东方升起。
昨夜,刚刚升起的月亮就照耀在了南山中央的一个低洼山洞,此刻,刚刚升起的太阳,还照耀在了那个山洞内。
与昨夜的银光闪闪不同,今晨的山洞内是金光闪烁。又是一个图案被凭空勾勒,与昨晚的图案截然不同,却又有许多相似之处。
山洞的中间躺着两个人,很没有形象地抱在一起,此时的两人,已经长大到十四岁的模样,不过还好,在这潍县,或者说全国,都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
整个南山群里,除了闻人予怀兄妹俩,再也没有人了,也就没有人见到这种让人心慌的景象。
未时一刻,闻人予怀悠悠醒来,眼睛微眯,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很不舒服,然后稍稍转了转身,但是没转过。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倒在自己身上的人。身高目测四尺有四,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到底是谁,这山洞里后来进来别人避寒了?
紧接着下一瞬,闻人予怀反应过来,山洞里应该不会进来别人,而且,这个人明显是个女的,很有可能会是自己的那个新认的还不肯叫自己哥哥的妹妹。闻人予怀能想到这里,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变化,目测已经四尺有八,而在之前,他只有十岁,只有三尺三的身高。
“妹妹,妹妹,醒醒,醒醒。”闻人予怀很是温柔地推了推身上的人,仿佛是怕推坏掉。
怀里地人也缓缓睁开眼,这一觉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最充实的一觉了,几个月来,没晚都过得心惊胆战的。
撑地,坐起,然后揉了揉眼睛。
闻人予怀看着她揉完眼睛之后的动作,他就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昨天的那个妹妹,如假包换。还是原来那样,眼睛目不转睛,不眨眼,大大地,只是盯着他看。
闻人予怀很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他突然感觉到他这个当哥哥的任重而道远啊。
“别看了,傻妹妹,我就是你的哥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都一夜之间身体长大了好几岁,这样我们就有力气了,可以不怕别人欺负我们了。”
女孩当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昨天下午死皮赖脸地要当她哥哥的人,毕竟她昨晚就是因为看见他的身体突然长大的变化,才着急去想要把他拉出那个奇怪的图案。
女孩听完闻人予怀说的话,眼神顿时就变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再看他。
闻人予怀真的很开心,这个世界无牵无挂,但是要说还有什么留念,那就是他有妹妹了,他不知道他昨天为什么会去找她然后要当她哥哥,他只知道,他每次看见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从心底里能升起一种欣喜地感觉。刚刚是她看他,现在她不看了,却换成了他看着她,嘴角张开的笑意丝毫掩饰不住。
女孩终于有了表情,“哥哥?”
闻人予怀嘴角的笑意变大,快速的点头,随后觉得不够,又把脸凑的近些又点了点。
“哥哥在呢,以后也一直会在的。”闻人予怀咧开嘴笑的像个傻子,让女孩嫌弃地推开了他的脸。
“我叫,闻人予姝。”女孩一字一顿地跟闻人予怀说出自己的名字。
“嗯,呃,你叫啥?”
“闻人予姝啊。”女孩闻人予姝眨着她的大眼睛看着闻人予怀。
“我……”闻人予怀感觉很不对劲,但是又不好说出什么,因为闻人这个姓氏,他打听了很久了,找不到丝毫的踪迹,但是他突然看到了女孩眼睛里的笑意,感觉女孩没跟他说实话。
“妹妹不应该是要跟着哥哥姓的吗?”闻人予姝的大眼睛真的是一大特色,很少眨动,一直看着闻人予怀,她的情绪和表情很少显露在脸上,但是她眼睛里却能够流露出情绪来。
“那好,就叫闻人予姝好了。好妹妹真懂事。”
闻人予怀的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妹妹的头。此刻的两个人,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是脏兮兮的,但是却可以依稀看出来模样,男孩脸上的棱角分明,女孩的脸上鼻子眼睛嘴巴错落有致。
“走吧,站起来伸伸懒腰,该回去了,不然县令大人会担心的。”
从昨天到现在,闻人予姝从没有反驳过闻人予怀说的话,只是任由闻人予怀安排。听完他的话,很是乖巧的点头,
“哥哥,我感觉今天没有那么冷了,你觉得冷吗?不如把我的衣服也穿上吧。”
两人的衣服都很破烂,但是由于是冬天,身上穿的衣服有好几层,之前穿着很大,现在已经有些合身了。
“我也不怎么冷了,你就穿着吧,哥哥没事。”
“哦。”
两人起身,出山洞,然后一步一步向山坡下走去。
走着走着,警惕心极重的妹妹率先发觉到不对,她感觉到,天气并没有变化太大,但是周围一丝一毫的积雪都没有了。而且,她感觉自己虽然很饿,但是身体里仿佛很有力量,不像之前走路那样使不上劲了。不过,她把这些归结于身体长大的原因。
“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们长大了,我现在走路不像之前那样,使不上力气了,而且感觉身体里很有劲,我也能像你昨天一样砍树枝了。”
“那肯定,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慢慢长大,然后慢慢变得有力气,不过,记得,我们两个的长大过程不能告诉别人哦,哥哥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又不傻,知道不能跟别人说呢。你把我当傻子了吗?”闻人予姝撅了撅嘴,不过还是任由哥哥牵着她的手。
两个人走下山坡,向着前方走着。
闻人予姝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怪异,但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两人走了很远,按照这个年龄孩子的脚力,是可以走这么远的,但是闻人予姝还是没有感觉到累,这就很不正常了。又走了一里地,闻人予姝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不感觉到累的原因,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了什么东西一样,一直在她肚子里游走,转圈。
闻人予姝终于不淡定了,她的眼睛第一次长时间地眯上了,带着哭腔,眼泪随后从眼角流出来,“哥哥,我肚子里好像进去了什么东西,它会动,一直在我肚子里动,我害怕。”
闻人予怀经过妹妹的话,也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肚子里仿佛也有东西一直在不停地游动。
“不哭不哭,没事的,你没发现这对自己是有好处的吗?慢慢就知道了,等回去以后,我们问问县令大人,大人读过很多书,会知道我们的情况的。”
“真的吗?我感觉好害怕,它在我的肚子里。哥哥你有没有?”闻人予姝擦了擦眼泪,但是还是害怕,还在哭着。
等到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哥哥的时候,就忘记了哭泣,她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闻人予怀感觉到肚子里的东西后,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对自己的善意,因为它不停地游走,所以他们兄妹俩走了这么长的路,一点也感觉不到累。
闻人予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但是他知道,肚子里的东西,肯定和他们一夜之间长大的身体有关系。当他闭上眼仔细去感觉它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他可以控制它,但是当他不刻意控制的时候,它又开始在身体里游走,但是这个游走有着固定的轨迹,不断沿着固定的道路循环。
闻人予怀闭着眼,用自己的心意去控制肚子里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妙,很奇妙。随着他的控制,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的意识周围,围绕着许许多多的有眼色的气体,围绕着他,还有他的妹妹,当他控制着身体里的东西游走时,身体外的这些气体会逐渐汇聚成一股白色的气,然后进入身体里,汇聚成一个东西,跟着游走,这种壮大是可以感觉得到的变化。
闻人予怀的意识看向他自己的身体,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塔,罩在他的周围,他的眼睛是看不到罩着他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看到罩着他的东西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它是什么,不会错,那就是一个塔。
闻人予姝眼睛瞪得很大,她看着闭着眼睛、但是身前逐渐浮现在胸前手心里捧着一个塔的闻人予怀。闻人予姝也意识到,她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也会“捧出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