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城南部的一座宫殿内。
将头发用细绳扎成球状的侍女们整齐划一地站在大殿过道两侧,她们手中的托盘里装着形形色色的水果糕点衣服等东西。侍女们全低着头,抿着嘴,将眼睛在别人的视线里隐藏起来。
偌大的宫殿,宫灯里那燃烧着的烛火,殿外屋檐上歇脚的飞鸟,依然改变不了这里的死气。
殿上,一张雕刻着孔雀图案的长椅,长椅后有一张绣刻着九尾真凤图案的屏风,支撑大殿的四根柱子上雕刻的不是象征晓王朝的蟠龙图,而是四种形态各异的飞鸟,看上去似乎是新雕刻的,缝隙间还残留着银白色涂料。
“南安国派来他们的三皇子作为使节,但进城的时候在东城门闹事,他们的车队连同张夫子被扣下。另外...雅罗国派来的帝卫军代表使团今早已经上朝觐见过圣上了......”
一名太监跪在十层阶梯下,双手捏着一卷书纸,颤颤巍巍地一字一字读着。
十层阶梯上,披着散发,身穿金丝绣锦袍的女人横躺在孔雀长椅上,单手托着头,露出了半边抹胸,脸上没太多粉饰,只有眉心处朱红色点缀的莲花。
这个女人有种特殊的美,这种美不同于晓王朝流行已久的尚德之美,而是如凤凰一般。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最适合形容这个女人,威严的气质又不失属于女子的美感。
当太监言毕,她起身抚了抚额头,冷言道:“可有太子的消息?”
这个太监一时间流露出极其慌张的神情,连忙将额头贴地,他似乎很惧怕阶梯上的这个女人。
“太....太子目前查无音讯,全城搜查昨日已经结束,可以初步确定...太子已经出城......”
大殿霎时如空气凝结一般,屋檐上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都能传入耳中。
“退下吧,记得忘掉这件事。”女人从旁身旁的玉篮里抓出一颗色泽明亮光滑的金珠,随手一扔,金珠一直滚到太监额头旁。
太监不敢怠慢,拾起那颗金珠,连同书卷一起塞入怀中,慢跑离开大殿。
空气放佛凝结了很久,侍女们通通摒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先发出声响。
“哗啦——”随着数不清的金珠从台阶上滚落,侍女们统统跪倒在地。有几粒在太阳下闪着光芒的金珠停在了一名侍女面前,但这名侍女全如没看到一般,只是一昧低着头瑟瑟发抖。
“南安国的都是一帮废物!”台上的女人握紧拳头,咬着牙,眼眸里只剩下埋怨和愤怒。
“燕儿别激动。”屏风后走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个穿着宫廷华服的中年妇人,脸上的皱纹和斑痕已经十分明显,但她那眼神和气质依旧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美态。
“楚江燕,你也不小了,怎么遇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晓王朝的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人选啊。”
“母亲所言极是。”这个有着凤凰威严之美的女人便是当今太子正妃,西境太守之女,楚江燕。
“你爹暂时安静了一阵子,随我去看看他。”
“好的母亲。”楚江燕挥动了下裙摆边往屏风后走去,两侧的侍女们也纷纷起身,开始收拾殿内。
她们从地板夹缝中用手指夹出卡在里面的金珠,尽管粗糙的木头切面使她们白嫩的玉手划出了几道红疤,但她们没有一个敢出怨言。
这些侍女中有不少新来的,自然也不缺不懂规矩的。
“哎哎,这位姐姐,你在这服侍太子妃多久了?”一个用衣裙擦手的女孩凑到另一个看起来很憔悴的侍女旁,问道。
“有小半年了吧。”
“那...这里有没有月俸啊?”
“呵,哪有什么月俸,宫里管三餐住宿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在宫里你要钱有什么用?”
“嘿嘿...”女孩掩嘴笑了笑,先是四处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将手伸入怀里摸索。
“你看。”一颗光泽明亮的金珠出现在女孩的手掌里。
“你疯了?你偷拿的这可是太子妃的东西!”
“嘛...反正有那么多,我偷拿一颗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嘛,而且我只告诉了姐姐你,你会替我保密的吧。好姐姐...”
“你...唉,你好自为之。”侍女干脆不理会女孩,转头继续干活,但女孩依旧缠着她,在那问东问西。
“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好不好啊?”
“太子去哪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太子妃看起来好像不喜欢太子啊?”
.........
女孩一直在她旁旁边转悠,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少监!”
所有的侍女都俯下身来,女孩愣了一下才发觉宫内的管事少监和几个拿着重戟的士兵站在了她的身后,眼神里没有任何光亮和温度。
“二十棍。”
女孩被两个士兵给按到在地,紧接着迎接她的便是那沉重的棒打。
所有侍女都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她们不愿看这残忍的画面,不敢听见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二十棍很快就结束了,女孩的臀部彻底红肿,衣裙被打破了几处,还泛着些许血红,地上有一滩液体,那是女孩的眼泪和口水。
“知道你错在何处吗?”少监冷言。
“我......”女孩的疼痛感似乎影响到了她的语言功能。
“我不该...我不该...不该偷拿太子妃的金珠...奴婢知罪...奴婢知错...”
可少监却是冷哼一声,随道:“再二十!”
接下来的时间,女孩不会再有哭喊,她已经对下半身失去了知觉,脸色接近于惨白,嘴角出现了一点白色泡沫星子。
“你错在了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少监扫视了所有侍女,她们没有一个敢出声,都捂着嘴看着女孩的惨状,有些腿还在发抖。
“哼!”
少监和士兵离开后,所有的侍女都围上来,将这名女孩抬起,小心翼翼地抬离了宫殿。
............
楚江燕静坐在一张红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白色胡茬,满脸褶子的老人。这位老人一直睁着眼,微张着嘴,痴痴地望着床顶。
人们可能都不会想到,曾被皇帝授予十八虎符,令整个西北蛮夷闻风色变的西境太守,如今落得这么一个病殃殃的样子。
人们的印象里,西境太守在四年前还创出过以一千骑兵对抗数万蛮夷获胜的光辉战绩。
“唉,你哥要是当年能好好听我们说话,留下来,你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楚江燕的母亲用手帕抹了把泪,似乎不想回忆过去。
楚江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床上的西境太守痴言喃喃道:“海儿...海儿...杀奴...杀奴...”
“你哥或许不是个习武的料,但你爹没有放弃,全身心教他兵法,结果他......”楚江燕母亲又哭了起来,眼泪如雨滴一般。
“当了马贼么?兄长.....”楚江燕起身,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