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如今南下大雨连绵，粮税微薄，微臣自知无用，留于朝廷不过是陛下恩泽，如今请辞南下，自愿为地方官，为陛下分担薄弱之力。”
是鹤申，他要南下了？楚姿暗想并往人声处飘去，几十来人的堂上，一眼望去便是他。手持玉笏，官服加身，言语端正，黑眸平淡，却又难以移开目光。
众人已然将玉玺交与舟呈疆，他威坐皇位之上，气宇不凡。听完也知晓其意了，尚想明哲保身。扶眉思量再三，让人觉着他不肯让人走。半晌言语道。
“朕怎可如此，还未奖赏便要将人降级去到地方去？”
舟呈疆面上似有愁容，随后又讲。
“如今这官品尚未明晰，不过先帝之子尚且年幼，还需一先生，表弟尚识文断字，天资过人，不知可否劳烦些？”
看似请求实则是在施压。若放人离去，便是给自己增加后顾之忧，一路北伐也是知晓鹤申的本事的。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却心思缜密至极。不留于身边的话，只可毁之。
鹤申明了先帝之子断然不可接触的，一不小心便会被套上欲以谋位之罪。鹤申正欲开口，舟呈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朕见其年幼于心不忍，便想将人托付给表弟，他日必当重赏。”
鹤申明白想离开是不可能了，皇帝疑心，须得有把柄在手上才肯罢休，尚还给他留下了活路。若是此时不还不肯答应。他南下的便是尸体了。
“皇上宅心仁厚天地可见，作为臣子定当鼎力相助。”
鹤申答应之后便退回去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楚姿在屏风后听了半天，刚刚想飞出去，怕到扰了鹤申就停在了后面。听完之后半喜半忧，自然是忧心鹤申被人摆布，她知道那孩子不好接触的。又盼着人到这地方来同她作伴。
鹤申已然往那先帝之子的寝宫去了。楚姿也跟了上去。冲人喊道。
“鹤申，鹤申。”
鹤申转身便被人凑上来的脸，吓了一下。看清人后更是不敢动了。脑子里突然想起亘渊的那些话，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偏偏这时楚姿又化成了人的模样。
看人脸色苍白，楚姿贴上手去。
“生病了？”
怕人被那个皇帝吓着了。
鹤申呼吸一滞，额头传来陌生的温度，尚且感受到接触到额头的手。话直接冲出来。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楚姿看着人泛红的脸颊，将手放回自己这边嘟囔着，脸上笑意颇深。
“也没烧坏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鹤申当即便恨不得回去将亘渊扔出门去，叫他在人耳边说这些话！
“我…我胡说的，你休要…休要当真！”
“那你是不打算负责了？”
楚姿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往人怀里钻。
“你好狠的心啊，怎可抛下我们母子！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呀！”
“诶？你何时怀上了？”
“就在刚刚。”
鹤申心中疑惑，莫不这皇妖同人不同？只需接触便可怀孕？想到此处连忙将人扶起来。
“我会负责的！你可小心些，你们这知晓也太快些了吧？不过也好。可以早些注意。”
鹤申搀着楚姿自说自语着，尚未瞧见楚姿笑的花枝乱颤，感受到楚姿手在抖方才瞧了人一眼，楚姿带着眼泪的浅青色眸子也看向他。
“你方才在抖？”
“孩子踢的。”
“怎么哭了？”
“踢的太疼了。”
鹤申搀扶着人一路走着，高墙红瓦之中，尚有春色漫上眼来，如今倒也觉着去教那孩子也不错。
舟呈疆将人安置在一个稍偏的地方，不如东宫那样宽大，却也是好地方。舟呈疆此番做派想必也是为了他的名声。同云青一般大的孩子此时正站在窗前，看着园中的那颗大树。眉宇可见疲惫之意。楚姿在跟在鹤申后面，见人轻叩门然后言语道。
“不知公子可在屋内？”
站在窗前的男孩回过头看着门口。
“进……”
还未讲出便被他咽下去了，自己去打开了门。身上不在是锦缎，取而代之的是些粗布衣裳，脖子上有挠的红痕。眼睛落在鹤申身上问道。
“有事吗？”
虽用的是恭敬的语气，但独有的少年音似夹着刀剑入人耳，让人感觉到他的防备。
“我是皇上派来教公子的。”
鹤申笑意浅挂楫礼，楚姿也曲身。少年回礼，请人进去了。房中东西还算齐全。
“他这又是如何？面上做主了功夫便是，寻些人来看我笑话吗？”
这话从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孩子口中讲出，着实让人吃惊。
前些时日，他还不是这般的，他那时还在东宫和奴才玩捉迷藏玩的开心，本是风和日丽，本应是如此的。有奴才急匆匆地跑来，对着奶娘言语些什么，他看见人惨白的脸，心脏梗了一下。总觉着有什么事，他缠着奶娘问她，她却怎么也不肯说。她只是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可有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来，紧接着大家都开始哭起来。
他开始慌了，他想要去找母后，对去问母后，母后总会告诉他的。可她们不让他走，他极力挣扎着，他要去找母后！强烈的反抗，破皮流血最后她们放开了......
他见到了母后的最后一面。
不敢触碰啊……
看着她从面前被抬走，除了哭便再没有任何言语了。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叫他起床，亲声唤他甘炀的。告诉他叫他穿戴好，还将她亲手绣的荷包挂在自己的腰上的。
甘炀此时面无表情，手里拿着荷包来回抚摸着。站在窗前一直看着那颗大树。
外面的风雪大，有人替你挡了，所以你感受不到。如今你要给别人挡了，却发现她们早已不需要了……
“想来是公子误会了，我不过是来教书的先生而已，明日便开始吧。”
鹤申言语。
“能否观看一下公子的案桌？我尚需了解公子学到何处了。”
“可以”
甘炀看着人动手，到不像是前来寻他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