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丫头见娘娘回来,兴奋的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王爷一定很喜欢吧!”然而她却从娘娘手里接过三块碎布,那上面彩色的线头乱糟糟的缠绕在一起。
宝丫头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怒火攻心,问着:“是谁这么大胆!那是娘娘您绣了一个晚上……”抬起眼,却对上娘娘淡漠无神的目光,宝丫头不禁用手堵住了嘴,莫非是王爷?!
“宝丫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她冷冷的说完,向床榻走去。寒风拂过她飘逸的裙尾,散开成一朵奇异的花朵。
宝丫头不知该如何劝说,对着那方残破不堪的手帕自感无力,应娘娘的吩咐退了出去。
她就那样一个人,单薄的对着墙壁,思过。想她这些时日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心口处的那道伤口痛,她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她很想念她的亲人,她的故乡,越发是这种寂寞无助的时候,越是想。当她还是个郡主,根本没有人会这样对她吼叫!或许她不应该答应爹爹到王府来,应该守在爹爹身边,即使要一起面对那场无妄之灾。能够与云罗一起共存亡,而不是如今这样苟且偷生,她一定会过的比现在快乐……
到了王府,遇见了他,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他,连她都觉得措手不及。命运弄人,她越是逼迫自己去恨他,她的心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去爱他,然后她的心就越发疼痛。将来……她要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爹爹,说她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如果说,她爱上的那个人,也一样爱她的话,她还能够面对地下的爹爹。然而,她爱的人却爱着别人!想来也是,她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说过一个“爱”字……正如龙公子所言,她是不可能超越洛妃而取代西钥王爷心中第一的位置的。
摸出枕头下的雪狼皮,她再一次想起了玄冰。想起他狐狸般的笑脸,想起他的温柔体贴,想起这个世界上唯一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恐怕只有他了。可是她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逼迫他带自己离开洛神岛,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到王府,甚至一次次残忍的伤害他……
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雨露轻轻滴答在柔软的雪狼皮上,她明确她的心已经无法只为他一个人跳动了。因为那个霸道的强势的残酷的王爷虽然很坏,却用他的一方温情彻底俘虏了她的心。
她无法对着自己撒谎说她不爱他。
其实想一想,她是能够理解王爷的。她的内心里都窝藏着一个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教他呢!何况洛妃是他的爱妃,而且已经去世,她又为了什么去跟一个死了的女人争宠?他之所以会对洛妃念念不忘,是以为那个女子给他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窗外还有那棵情树,屋内还有她留下的气息,一个挚爱了那么久的女人岂是他说忘就能忘记的?
就像她现在爱上了他,却还是时不时的想到冰……
面壁思过,她豁达了许多。她庆幸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痴情的男人,而她以后要努力去做的,就是把那个男人对洛妃的痴情转嫁到自己身上,她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伸手去摸摸那酥软的毛皮,她在心底对玄冰说着对不起,或许她和他之间本不该相遇,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画不出完美的休止符。如果她没有进到西钥府,没有遇见西钥王爷,她真的愿意用一生去守护她的冰,愿意与他长相厮守,在那个有蝴蝶翩翩飞舞的峡谷,那个有花瓣散落的溪流,那个飘飘欲仙的洛神山……
然而现实残忍就残忍在,永远没有如果。
起身,开门出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明日,她要去找西钥王爷,她要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他,她要表明她的心意……如果他也想真心对她,她愿意为他遗忘所有的仇恨,放弃所有的怨念,只做他身边的一种女人——他的妻子。
鼓舞了一夜的雄心,当她来到王爷书房门外时,康总管却对她说:
“回月妃娘娘,王爷不在,王爷被皇上派去出征了……”
“出征?”她重复道。
“是,出征蛮野!”
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康总管眉丝紧锁,从他的口气中不难听出,蛮野是个多么险恶的地带,王爷此次出征是顶着多大的生命危险,一个不好,就会为国捐躯!
“那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问,心里不由得一紧。
“过个三五天吧。”康总管答道。
“好,如果王爷回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离开书房,她竟是满腔的惆怅。从小在云罗长大的她,战场上的你死我活也不是没有见过。多少云罗的女子,因为丈夫出战战死他乡而守寡;又有多少女人带着她们的孩子,在丈夫的坟前痛哭流涕,而通常她们对着的,都是连尸首也找不到的空坟……
西钥昭龙……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还没来得及对他吐露真心,还未能够取代他心中第一的位置,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手中紧紧握着那支象征他的爱意的珠花,她轻叹出声:“你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