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岸。”冷暖从回忆里抽了神,急忙拍拍纪君泽的手臂。
这些人对赫兰高原这块地还是了解得太少,想着,她拾起面具,忙又催促纪君泽联系队友,让大家上岸。
见她着急,纪君泽连忙呼了队友,扶了昏昏沉沉的傅时。
冷暖拿船桨抵住河岸边的岩石,把船往岸边靠,见离岸距离近了,她连忙吩咐:“快上去。”
等到纪君泽扶着傅时上了岸,她才松了船桨,飞跨上岸,离了人的船飞快地朝前漂去,就在要变成一个黑点时,突然没了痕迹……
“怎么回事?”同时看到这一幕的纪君泽皱着眉头问,隐隐约约听见冷暖嘟囔了一句“机关城”,又好似没听清,“你说什么?”
冷暖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嘴,有些气馁,“情况复杂。”
纪君泽一把把傅时的手臂扛在肩头,“那先回去。”
冷暖抬手戴上面具,点点头,翻身上了树枝,“那别墅见。”说罢不等仰着脖子挑着眉毛一脸不悦的纪君泽抗议,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她才不要被纪君泽那一群队友看见,要不然怎么解释。
冷暖先大队伍一步回到了别墅,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见到那个冯红香。
挂在窗户外边的冷暖警惕地听了听,确认房中没有人才溜进了房间,没想到刚落地她就听到一个略低哑的女音,吓得她赶紧往床底爬。
等意识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她为自己胆小如“小强”的爬床底行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对不起冯夫人,大小姐的情况好了许多,所以我才疏忽了。”声音换了一个,是秦雨柔的。
冷暖蹭到对面的窗边,跪在地上冒着脑袋往窗缝外看。
一看不得了,外面竟然全是人。
看来是她偷溜的事情是暴露了,正当她正准备倒抽一口冷气时,“冯夫人”的低哑声音又响了起来
“......照顾大小姐很重要,而且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再者你的工作本就不多,却连这一样都做不好......唉……”她寻着声音去看,只见冯红香是一个瘦高女人,而且人过中年,不过她的波浪卷发都往一边梳着,遮住了半边脸,这个略微辣妹的发型实在有点不适合她的年龄。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被遮住的脸颊露出了一些,冷暖看见她的那边脸上覆了一层细密的白网。
原来是脸受了伤。
“你可是恩亲点的医生,现在大小姐不见了,这可怎么交代。如果说是她自己跑的,那还好说,抓回来便是,但如果是被那些人掳走......你可知大小姐是他的谁?!”
秦雨柔都快被她说得哭出来了,冷暖在窗边坐下,心中有些愧疚,秦雨柔这几天待她是真好,她不能这样累及她,而且她现在还不打算彻底逃跑,这怎么也得圆回来。
回想起纪君泽对冯红香的态度,她挪到进来的窗边,翻了出去,走原路下了楼,蹲在树丛里正巧见纪君泽带人回来。
她趁着队员们的注意力放在傅时身上,朝纪君泽挥了挥面具,纪君泽瞪了她一眼,让队员先扶了傅时进门,自己走过来把刚才的事听了一遍。
“那婆娘是想把自己的医生安排到你身边,”纪君泽说着,语气中不乏厌恶,“走,咱们先把那小医生保下来。”
说着,他提溜起冷暖,正大光明地走进别墅大门。
“大小姐!”秦雨柔惊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秦雨柔拉起她的手,她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秦雨柔红了的眼,“你怎么乱跑,别乱跑啊。”说着,摸着她的头发,像得了至宝。
她越是摸着自己的头发,冷暖心中越不是滋味,“对......”
“她没跑,我带她出去的。”纪君泽说得云淡风轻。
果然,听了这话,冯红香在二楼站不住了,蹬着高跟鞋下来和纪君泽对峙,“君泽,谁让你这么做的,要是恩知道了......”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君泽打断了,“我看她在这闷得难受才带她出去的,冯夫人真的知道她是谁吗?”
冯红香眼神动了动,像是在把一抹怨恨按下去,“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大小姐。”
纪君泽眉眼阴沉下来,“那我带我妹妹出去玩,还需要外人同意?”
不知为何,冷暖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离自己很遥远,明明就在众人之中,却心感孤苦。
“你......”冯红香气得眉毛挑得高高。
“别吵了。”冷不丁的,一个低沉,有些老迈的男声从楼梯上传来。
“鸡先生”来了。
冷暖和纪恩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刚来的那天晚上,这个纪恩好像很忙,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
冷暖瞧着这个两鬓斑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的中年男人,一时从郁闷的心情上分了心。
纪恩走到两拨人之间,狠狠瞪了纪君泽一眼,“胡来!还杵这干嘛?”
纪君泽耸耸肩,也没有回应冷暖巴望的目光,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纪君泽离去,冯红香还想说什么,但还是不好做声,在尴尬的气氛中离去了。
冷暖认命地转身面对着纪恩,尴尬地低着头,盯一会自己的脚又盯一会对方的脚。
过了一会,纪恩朝她走近了些,弯腰问:“是觉得很无聊才和哥哥出去的吗?”他指指纪君泽离去的方向。
冷暖背着手,点头。
头顶的纪恩似乎笑了一下,商量着对她说:“楼上有个书房,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冷暖回头对一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秦雨柔摆摆手,跟着纪恩上楼去了。
纪恩说的书房在三楼,书房不大,很别致,竹制的书架上放满了书本,或久或新,放满了三面墙,房间中央放着一套桌椅。
她站在纪恩身后,伸手扯扯纪恩的衣袖,“我可以问问题吗?”回想起纪君泽对问问题的反感,她还是先得个问问题的许可。
“嗯,可以。”纪恩轻松地回答。
“我......我是您的......谁?”不知为何,她这时却有点忸怩了。
纪恩没有马上回答,斟酌着开口:“我怕你知道了反而困扰。”
“我是你......你有证据了是吗?”她嘟囔了好一会也没把“女儿”说出口。
纪恩知道这几天那些嘴不严实的人早露得差不多了,便扶着她瘦弱的肩膀,认真地说:“我有证据,你是我的孩子,可是这多让你困扰,你甚至都没见过我。”
冷暖垂下眼幕,她心里有种情绪,可她又叫不出这种感觉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她在古战场太久了,人家都说在古战场长大的孩子都像面镜子,只映得出别人的模样,照不出自己,那个属于自己的灵魂淡淡的,“湛兮,似或存”。
良久,“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这是她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而在纪恩眼中,此刻的冷暖咬着嘴唇,长长的睫毛打着颤,他伸手去拉她凉凉的手,“我们先不要念叨这件事,先放一放好吗?”
覆在睫毛下的剔透眼珠动了动,冷暖从他身前走开,去抽书架上的书本。
三尺阁的副长教过她,不要去解已经乱成一团麻的事,所以她几乎是本能地走开了,倒是纪恩,心烦得垂下头,手指按着眉心。
等到书上的内容逐渐挤占了脑海,她发现上面的歪歪扭扭的文字自己并不认识,不过字段之间夹杂着好些图形,图形旁边还有小字注解。
她漫无目的地翻着书,直到一幅图进入她的视野,简单线条勾勒的图形是一条河流,河流流淌,在前分为三道溪流。三道溪流在前分别被粗黑的线条打断,引向另一边......
改道了......
手指一松,书页回到了封面,她捧着书,一时怔住了。
这本书,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