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真心话说完了是不是该交代一下真相了？”
成秋宁将攥住的那只手腕放开，站起身，眯起眼睛打量四周。
自家外公满是不可置信，想来定是又急又气，脸色直接变得冰冷，只是盯着成相南说不出一句话。
顶着如此目光，成相南依旧稳坐泰山 ，他有些嫌恶的看了中央的林姨娘一眼，伸手捋平腿上的布料，“若不是秋宁过于强势，林姨娘也干不下这般错事。”
“是啊！都是你太不要脸！逼得我们成府要去淑人窑！”
成思蕙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说出那些令人困扰的话，但还是第一时间跑过去想要扶起自己的母亲，但像是被定住的母亲怎么也扶不起来。
“你……”
金姨娘刚刚开口，被成思歆一把拦住，她希望心底里闪过的那份不安不要成真，但现在看来，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成府有一部分的内里都要被扒开，一探究竟，而这个动手的人，决计不能是自己的母亲。想到这，成思歆开口，她的声音自选秀名册下来之后，第一次以冷静的姿态灌进众人耳朵里，“父亲，东院出身的人，对您来说是不是都太过强势。”
成秋宁闻声，侧头看了成思歆一眼，她能从她的手指尖不规律的颤动看出成思歆是在紧张的，毕竟她此时正面面对的是她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反驳顶撞的父亲，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成将军，既然话都说到这了，自己说多没意思，真相是什么应该由别人好好说说，不是吗？”
兰书递过一块帕子，成秋宁将手上沾的莲子汤一点点擦掉，拍拍外公，示意他坐着听就好，接着变戏法似的，在手里握着的秀白帕子上握了一把，变成飞灰的瞬间直击蹲坐在一起的成思蕙和林姨娘，目光呆滞的林姨娘回过神来，十分惊恐。
“你对我干了什么？！你是妖女！蛊惑人心！”
林姨娘的声音惨厉，刚刚跟中了邪一样，毫不犹豫的就说出自己内心的话，看着成秋宁和徐护国公在面前，还是一股脑的把秘密吐出来，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这一切都太魔幻了。
“是吗？”
成秋宁小小的笑起来。
“将军，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妖女，蛊惑我！”
林姨娘跪爬膝行，看呆了成思蕙，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事情会突然转折成这样，不是所有人都在指责成秋宁吗？怎么自己的母亲会如此癫狂。
“将军，将军救我，那些都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受了指使，真的不是我。”
……
不断的哭嚎，让人从震惊到麻木，林姨娘往日里在下人面前的样子再也不见，一张爬满了泪水口水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一种疯狂的神色。
“要不是徐毓宛那个女人，我怎么可能被他们找上，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就不会变成这样！”
实在是听倦了毫无意义的求救、辱骂、丧心病狂的嫉妒，成秋宁深吸一口气，上前开始盘问，她原本打算着这林姨娘能够自己说出实情，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强势又聪明，却连个话都说不好，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我问，你答。”
成秋宁简单说道，身旁想要扑上前将母亲从这个诡异的场景中带走的成思蕙被护国公的守卫拦住。
“莲子汤里的毒是谁下的？”
“莲子汤，血燕是我放的。”
“谁给你的心岩？”
“心岩，是他们给的。”
“徐毓宛的是怎么死的？”
“徐毓宛，调理身体的药里放了心岩，小剂量的好多天才起效。”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心岩？”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是不做，他们就……啊——”
成秋宁离得最近，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的林姨娘一嗓子吓了一跳，险些动手就近杀了这个怪叫的女人，末了起身，看着成相南丝毫没有关心的样子，心头略过一丝可怜，一心为了一个男人，可惜，不被领情。
疯癫的林姨娘被管家着人带了出去，成思蕙懵懂的跟在后面，她想去抓住母亲的手，却被她胡乱挥舞吓得直往后缩，她想回头看看父亲，问他该怎么办，却等不到一个眼神。
兰书眼见着自家小姐站起身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引导一个成人的心神是最消耗力气的，更别说是幻术这种她根本帮不上忙的东西，又听见成秋宁开口。
“成将军，怎么样，有什么高见吗？”
“本将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蛊惑人心的。”
沉稳的声音一如往日，成相南不愧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乘龙快婿，即使被暴露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慌张，反倒看着上座的护国公，带着疑惑问道，“江南那片地方除了水多桥多，还有什么高人传授秘术吗？”
“不做亏心事，再怎么蛊惑也是没有用的。”
兰书简直想给自家小姐按住，看起来晃晃悠悠的透着漫不经心，但是实际上精神力已经疲惫不堪，奈何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帮成秋宁。
只见成秋宁三两步坐到成相南身边，掏出一块黄澄澄的东西摆到两张椅子之间的窄几上，玉石正是先前给外祖和舅舅看过的那一块。
“眼熟吗？”成秋宁仔细观察着成相南的神情，“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你连一根指头都比不上的人。”成秋宁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她不信，作为一个男人，能在这种经久不息的尊严战里依旧不动声色。
当她看到成相南眼神里流露出的不自然之后，心神泰然，连带着疲惫的感觉都轻了许多，这个存在于原本的成秋宁心底里的秘密，终于是见了天日。
她为什么不受宠爱，明明是家里的小孩子，明明是嫡女出身，明明自己的父亲点头授意将自己送往远离京城繁华的江南，也许一次次的欺辱也有着父亲默许的成分，但她不敢问出口，这些在已经死去的成秋宁心里深深的埋藏着，最终包围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