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琅玕笑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我这一杯之量,今日已饮一杯之多,你说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周弼违亦笑道:“二位贤兄弟俱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之人,周某能与二位结为异姓兄弟,自当乐意至极。”
王树岳见二人已然同意,心中大喜道:“宇文兄年纪最长当为大哥,周兄次之当为二哥,我年纪最幼当为三弟。两位兄长意向如何?”
宇文琅玕和周弼违还未答话,就听亭外楚暮蝉朝王树岳说道:“我才是年纪最幼,难道你比我小吗?”
周弼违闻言,若有所思道:“三弟,你方才为如何处置暮蝉小弟忧心,此时我等四人何不一同结拜。一来暮蝉小弟可名正言顺在府中居住,既可解我之虑,又可解三弟之忧。二来昔日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其兄弟三人俱无善终,此时四人结拜却可避其不详之意。三来我与两位兄弟相识,还是因这暮蝉小弟之事而起。一一想来,你我四人相识,真如天意安排一般。”
周弼违一番话说完,王树岳和宇文琅玕俱是深思之状。片刻之后,宇文琅玕言道:“二弟之言甚合天道,天有四时,地有四方,你我四人正好结为异姓兄弟。”
王树岳笑道:“大哥,既然同意,我并无异议。如今我便是三哥而非三弟了。”王树岳说完,朝楚暮蝉道:“你年纪最幼,当是四弟。如今快喊我一声三哥听听。”
楚暮蝉听三人之言,竟把自己也绕了进去,一时无语,双手抱胸,气呼呼站在亭外,并未理会王树岳之言。
王、周、宇文三人议定,又招来仆从在梅园正北之处,置香桌供案,桌上铺黄绸放香炉,一应物件尽皆备齐。
白梅似雪,花香淡然。炉插三香,天地人和。宇文琅玕在中,周弼违在左,王树岳在右,楚暮蝉在最右,四人齐跪香案之前,口中齐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今日我四人结为异姓兄弟,生当共富贵,死当同墓葬,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察。若有背弃,天诛地灭!”
四人盟誓之后,又三拜天地。礼毕,起身。
王树岳朝一旁招手示意,便有仆从左手拎着一只雄鸡,右手捏着一把白刃,正要做那斩鸡头之事。
宇文琅玕见状,急忙阻止道:“且慢动手!”宇文琅玕止住仆从之后,道:“此时冬日将尽,春日即至。三阳已生,万物始苏,此时行杀生之举却是不合天道。再者你我皆读圣贤之书,首重仁、义、礼、智、信五德。信为人之本,人无信则不立。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必学江湖草莽之人做那斩鸡头、饮血酒之事。更何况公孙鞅一言抵百金之重,吕不韦有千金一字之诺,此二人助暴秦荼毒百姓,为世人唾弃。莫非你我兄弟四人还不如此二人。”
王树岳闻言,急忙挥退仆从,朝宇文琅玕躬身行礼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与江湖之人接触颇多,不觉间竟染上江湖习气,今日之后定当反省己身,还望大哥息怒。”
周弼违亦劝道:“大哥,请息怒!三弟之为,甚欠考虑,却是无心之为,还望大哥体谅一二。”
楚暮蝉见王树岳被宇文琅玕责骂,幸灾乐祸道:“大大大哥,我看大哥并不是无心,而是有意气你呢!大大哥,你也别被大哥蒙骗了,大哥心眼可坏着呢?”这一番大大大哥、大大哥、大哥之称,把僵在一处的三人都逗乐了。
宇文琅玕见状,语气略转缓和朝王树岳说道:“三弟,非是大哥有意责难,而是日后你若达成夙愿,名列宗谱,得封王爵。你当心怀仁义,举止有礼,智珠在握,言出有信,此方是一方百姓之福。若是草莽行事,恐酿大祸。还望三弟谨记此言。”
王树岳再次躬身下拜道:“大哥,金玉良言,小弟定当牢记心中。”
楚暮蝉见王树岳再次躬身认错,心中大感快意,亦有模有样朝宇文琅玕躬身下拜道:“大大大哥,苦口良言,我替大哥记下了。”
王树岳见楚暮蝉模仿自己言语之余,还有揄揶之词,顿时大怒,朝楚暮蝉抓去。楚暮蝉早有准备,王树岳一伸手就朝一旁躲去。王树岳在后追赶,楚暮蝉在前逃窜,二人一追一逃之间,消失在梅林之中。
宇文琅玕朝身旁的周弼违道:“二弟,日后还要多多管束三弟才好。我明日清晨便要返回永兴路陕州府,向寇丞相言明汴京城中局势,希冀丞相能听我言,不来趟这浑水。”
周弼违道:“大哥,明日便要离开?”
宇文琅玕道:“我来汴京已有月旬,各方之人具有接触,所需消息尽已知晓,本来今日便要离开汴京,但心念三弟府中佳酿,方才因此盘桓一日。未想竟与二弟、三弟、四弟结为异姓兄弟,想来也是天意弄合,让我在离开汴京之前有一大喜事,也望回到陕州之后,丞相能听我言,再逢一喜事。那时我再来汴京与诸兄弟畅饮一番。”
周弼违道:“大哥若要畅饮,何须等到他日。今日你我兄弟,何不一醉方休。”
宇文琅玕笑道:“二弟,此话甚妙。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说罢,和周弼违一同朝望春亭行去。
宇文琅玕和周弼违二人行至望春亭,就见亭中王树岳坐在锦墩之上,怀中抱着楚暮蝉,楚暮蝉双眼闭合,脸颊上红霞密布,鼻息间隐隐有鼾声传出。
周弼违问道:“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王树岳答道:“这小子人矮腿短,在梅林之中左钻右窜,我一时间捉他不住。想是他跑得累了,窜进了亭中,口中又渴得紧了,不知壶中是酒,便当水喝了。我进到亭中之时,他便倒在地上呼呼睡着了。我怕他染了寒气,便把他抱在怀中。”说完,将酒壶晃动了一下,壶中无声,显然壶中之酒都被楚暮蝉喝完了。
王树岳接着又道:“此时将至暮时,亭中寒气渐重。二位兄长随我到后院之中,安顿好了这傻小子,我们再饮一番。”说完,抱着楚暮蝉在前引路,领着二人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