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界山,一座悬崖峭壁般的高山,它孤独的矗立在辰洲大陆边缘,望着沧海,像一座灯塔。风云观,一座古老破旧的庙宇,屹立在通界山顶,上接星辰,下迎海风。一条崎岖的绕山栈道,是这座山唯一的道路。
风云观顶,饮霄仰视星空,面容平和。一身破旧黑衣,绛红色的边缘已破旧,一只黑色的凤凰盘旋落在他的肩头,他转头微笑着看着它,凤凰像是向他传达了什么消息一样,完成任务,凤凰离去,饮霄跳下屋顶,走到了风云观门口,等着一个人。很快,小道姑气喘吁吁的上了山,来到了风云观的门前,她冷漠的眼神重新变得稚嫩,干净,她举起双手,捧着天洞五星石站在饮霄面前。
“救我师父。”小道姑天真的要求道。
“可你师父要我救你。”饮霄平静地说。
小道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骗我!”
“你师父已年迈,又身受重伤无力回天。”
“不,师父是仙人,他是不会死的!”小道姑辩驳道。她收起天洞五星石在怀间,转身不再看饮霄。
“呵……我不像你师父,因为你年幼,就让你生活在虚幻里。辰洲没有安稳,没有太平,更没有天洞五星石可以活死人的童话!”
饮霄的话就像是一个个惊雷霹雳响彻小道姑耳边,小道姑想哭都没有泪水,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捏着,一向乐观开朗的她此刻竟然想到了死……
她冲向通界山顶的边缘,想要跳下悬崖,一死了之,饮霄却风一般跟在她身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领:“你师父已油尽灯枯,于我毫无价值,我顺他的意救了你,已是仁至义尽,你未报万一,却要寻死……是想让我亏的更彻底吗……”
“师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在乱世之中,我一个人,怕活不下去……”小道姑现在悬崖边上,冷风吹着她的脸,十分沮丧。
“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身前身后了无牵挂,才会所向披靡,无往不胜。”饮霄平静说道。
“可是,我倒下了,连个支撑都没有,倒下了,就真的倒下了……”
一个六岁女孩的话,如刺一般刺着饮霄的心,饮霄眼神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一个雷雨交加,大风呼啸的日夜难分的一天,他一身鲜血倒在全部被冰封的沧海之上,白衣被鲜血染红,海浪瞬间的起伏被定格,雷电狠狠的撕裂了天空,露出恐怖凶狠的面目……他挣扎着站起身,可是,全身只剩一丝的力气紧握着一颗红玉珠,他像笼中鸟,俎上肉,内心恐惧着,随时可能冒出来一个人轻而易举取他性命。偌大的沧海,竟无一人寻他。这百年前的恐惧,绝望,他至今还记得……
“没有支撑,那就……永远不要倒下。”饮霄低声说道。他顺手一用力将小道姑拉回了自己身边。
“你救了我,你也骗了我……我们扯平了。”小道姑沮丧的转身向风云观走去。
“然乙!”饮霄看着小道姑的背影,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道姑一惊,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着一身鬼魅却双目平和的饮霄,突然流出泪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老道士奔赴夙愿,死得其所。你,不该为此伤心。他将你托付于我,你我无法两清。”饮霄向前一步站在然乙面前,他张开右手,天洞五星石像活了一样飘到他的手里。顿时,然乙眼前像燃起了流霞,红紫相间,又透着几分黯然,光芒映照着两个人的脸,天洞五星石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力量穿透两人的身体横贯通界山顶,破旧的风云观骤然倒塌,刹那间,力量消逝,天洞五星石变作一块深蓝色发紫的石头,垂落地上,光芒尽失。刹那间,通界山,摇摇将倾,地上开始裂出一道十丈宽的裂缝,裂缝如同出洞的巨蟒,吞噬着一切,饮霄没有逃走,而是纵身跃入深渊,深渊向下,越来越冷,越来越广阔,像地下的另一个沧海……只是,全部被冰封。寒气如雾,霜花飘零,待饮霄欲接近冰层之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饮霄的身体不受控制,后背撞向岩壁,山石欲落,饮霄马上就要在深渊中被活埋,此刻,不知何处飞来一束烈火,烈火如蛇,缠绕着饮霄瞬间将他带出了深渊。
眼前风火涌动迭变,饮霄看不清前路。待到落地之时,他已在一片旷野之上,通界山在眼前十步远处,悬崖峭壁已变做一道峡谷,峡谷间皆是冰霜。
“天洞五星石,有沧海桑田之力……”小道姑惊叹一声。顿时,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变了,她赶忙打量起自己来,变高了……长大了……而在前一刻,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啊。
饮霄转头看着已是十八岁样子的她,一头可爱短发,一枚水滴般青色额珠,娥眉杏眼,很是灵动。小巧的鼻子,还有清秀可爱的嘴唇……她的模样,并不惊艳,却让人怡然清爽。一身青衣短袍,又添了几分清秀可爱。
“天洞五星石的力量远非沧海桑田。”饮霄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很平静,“现在的你,已非幼时那般弱小。”
“我长大了……在一瞬间长大了……”然乙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可以为师父报仇了!”
“报仇?”饮霄看着然乙问道。
“是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逼死了师父……”然乙痛恨道。
饮霄走进她,右手抬起,轻轻抚触她鬓边的发,诡笑道:“现在的你,不仅可以报仇,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然乙惊异的看着饮霄,说不出话来。
饮霄的手垂下,背在身后,然乙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黑色影子,白色如烟的眼眶,飘渺着无尽的煞气……
然乙突然觉得后背好疼,只一个瞬间,一道斜跨然乙后背的伤口血淋淋的出现了……
“此刻起,你拥有天洞五星石渡予的力量,更拥有,一个鲜活的地煞,灼华……七煞门缺失的一位你来补。”
然乙疼的跪在地上,心神恍惚应答道:“是……门主……”
“跟着我,从此,你便以地煞为名。”
“是,门主。”然乙艰难的站起来。背后的疼痛久久不能平息。
“你背后的伤口,好不了的,等与你共生的地煞适应了你的身体,你的痛苦便会少些。”
饮霄看着通界山峡谷里的寒霜,内心怅然:你们的伤再久,终究会好了的,可我的伤,却烙在身上,一辈子......
饮霄的身旁黑炁丛生,黑色的莲花瓣缠绕着然乙和饮霄的身躯,不过片刻,两人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