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的囚笼里,刑决束缚着阶下囚颜。罪火燃烧的判官殿里,安静的只剩下火星跳跃的声音。
妖判魅,黑衣黑发,黑色的面具如鬼似魔,仿佛能吓退这世上所有正的邪的。他手握判笔魅羽,坐在判桌前看着笼中不屑一顾的颜。
“是妖就有罪。”魅威严一句。
“所有的人恐怕皆是天地废浊之气,一身弱点,需修炼才可干净。”颜讽刺道。
“这是辰洲,不是妖域,你一言一行,我皆可定你的罪!”魅威严道。
“这个辰洲,寸草不生的南域,不曾也是热闹非凡的妖域吗……太一族先祖与妖王道不同而相战,妖王落败,而后,所有的妖都成了阶下囚,连堂堂灵皇都被你们以妖人之名杀了。妖字是我妖族一生之痛,更是你辰洲人族的眼中钉。你们是否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嫉恨妖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此拿着判笔,为何给我定下罪名……妖判啊,你可有真正的见过妖,你可曾知道,太一族与妖族大战后,妖族几乎灭族啊!”
“我生来便知辰洲之上,妖不可存,你有话且痛快的说。”魅起身,判笔魅羽蓄势待发,“我笔落,你便没有机会了。”
看着魅的冷漠,颜心中刚刚被唤起的热血瞬间凉透了,她无力的倚靠在牢笼里,绝望早已先于这刑法杀了她。
“有无话可说?”魅在做最后的询问。
“无。”颜轻轻一句却十分决绝。
顿时,判官殿内,殿顶铁链上的火星熊熊燃起,如水一般流到了地上,魅判笔一挥,火流聚成了牡丹花,烈火灼烧着牢笼,花心一道白色的闪电将颜的身体刺穿……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那闪电竟然偏离了颜的要害,颜惊异之时,血红绒羽飞舞,一股霸道的力量穿过绒羽卷起判笔魅羽,将魅羽刺入墙中。
被突然夺笔的魅他的手已然断裂,整条手臂筋骨尽断。
“谁!敢在判官殿撒野!”魅大喝道。众判官闻声出现。五名鬼魅凶恶之相,警惕的站在囚笼前。
牡丹花火里,一白发男子面戴白色牡丹花面具,一身白衣如云如羽。脚踏银色铁靴,腰承银色镂空腰封,脑后一直镂空扁红簪,让白如雪,柔如绸的发多了些鬼魅。而他的身后随之而落的,还有一个女孩,她一身红衣,银靴银带,与男子相呼应着,长长卷发披在脑后,发尾红绳轻挽,温婉又随意。他们一同飞落在地,火瞬间消逝。
这压迫辰洲的气势,与一个人好像。
魅瞬而心虚起来:“来者……何人?”
“判官之笔,随判官的公正之心,而非人云亦云的偏见。你今日在此位,辜负了这支笔。”白衣男子冷漠道。
“辜不辜负神官自有定夺,你何处来的疯徒,敢擅闯判官殿,阻挠判官定罪行刑!”人判钟循怒道。
白衣男子自嘲道:“我确实是疯徒,竟有如此自信将生杀冤罪大权交给一个人。”
白衣男子转身,隔空一掌碎了囚笼,刑决竟在此时,安静的像一条普通的铁链。
白衣男子背对着判官们冷冷的说了一句:“人,我带走了。”话音未落,三人早已不知踪影。
判官惊惧着:“快去禀报神官!”
司命堂殿门大开着,风卷入了大殿,荷灯飘摇着,堂主断站在大殿中间,纤细的身体,柔弱的足尖轻轻触着地面,她红唇轻启:“师父回来了……”
“他的风姿世无其二,怎是掩盖就能藏的了的。”神官的表情不只是失望还是高兴。
“珠儿……”堂主断轻轻的走到神官面前,“这次我们和师父站在一起好吗?”
“不可能。”神官后退半步,她没有歇斯底里,而是低声的坚定的,“我是辰洲之人,辰洲不容妖,就一个妖也不能留。刚正不阿不是师父教的吗?”
“可,我们所做的就真是是正义吗……这么久了,我手握着无数人的命运,我拨弄着丝线,串入他们的掌心,以我的底线去限制他们的一生,可我记得师父当初的话,我为司命,手中的线是软的,是长的,而它最终的形状是由那个人来决定的。而我不能把线作剑,不同就要切下,那不是司命,那只是魔鬼操纵的凶器而已……”
“我们不一直就是凶器吗……”神官苦笑一声说道,“沧流以正义之名借我们之手杀了惊穹,我们不就成了震慑辰洲的凶器吗……”
“我们不该是这样的……”堂主断伤心欲绝,“当年下手杀了师父,我便悔恨莫及,如今我的样子是师父最不愿看到的……我不愿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愿……”断伤心极了,她抬手抚触着自己的面具,仿佛这个面具是一直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她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看着断悔恨又伤心甚至疯狂,她难以自我原谅,而神官也未像往常一样安慰她,神官转身冷漠的离开了:“你我道不同,此刻起,你我各自为界。”
“珠儿……”断看着神官的背影,神官此时,停住了脚步。断犹豫片刻,笑着说:“你我之情义我留着。你忘了吧。此后,若你我为敌,切莫留情,不要给自己留下痛苦的机会。”
“呵……”神官冷笑一声接着说,“我怎会痛苦,又怎会与你一样。”
神官珠儿回到了判官殿,她失魂落魄坐在神判的座位上,抬头看,铁链上的火已然熄了。
“神官为何不去追那白衣之人?”判官们问道。
“那个人,整个判官殿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死囚,他要带走就带走吧。”见神官神色恍惚,判官们也没再多问。
判官殿司命堂皆在辰洲之南荒野之处。
九道生带着颜来到了辰洲之南一处空旷之处。红衣女孩跟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带我来这。”颜养着白天与黑夜交替的颜色问道。
“让你……魂归故里。”九道生轻声说道。
还未等颜思考此话何意,一柄血色三尺长剑已刺穿了她的胸膛,剑抽出时,颜的血涌在了她日思夜想的大地上。红衣女孩被吓坏了,她躲在了九道生的身后,紧紧握着他的外衣。
颜支撑着回过身看着九道生,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异,慢慢变的愧疚,最后竟是一丝的释然。那柄血色长剑,剑脊上镂空着如花瓣又眼睛的东西,剑柄剑格如同天边流霞一抹,美的让人察觉不到这竟是一把凶器。
九道生收剑,剑化红簪束于发间。女孩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杀她?”
“因为她曾背叛了我。”九道生冰冷的说。
“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吗?”女孩天真的问。
“一百年,还不够吗?而他们选择继续背叛。”九道生此时心又狠又硬。
“报仇了就会痛快了吗?”女孩继续问。
九道生蹲下身,轻轻将女孩脸上碎发挽于耳后,轻声说:“永远不会痛快,因为失去的时间失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可是,报仇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那些罪人该得的。”
女孩捧起九道生的脸,九道生的手僵在原地,他惊异的看着女孩,只见女孩笑着对他说:“我会慢慢懂的。”
“刚才吓到你了吧?”九道生双目柔软的看着她。
“吓到一点点而已。我曾守着一座冰山一样的宫殿,我把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有人闯进来的时候,我也是有杀心的。而你今日报仇,定是他们也曾威胁过你的生命。每个人都要守着自己的命不是吗?”
九道生微笑着问道:“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为什么当初见你时,显的那样笨拙。”
女孩脸红起来,她低下头难为情的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一时有点语无伦次……而且,我也怕,你只是路过我身边而已,我不想与你有太多对话和接触,回忆越少,忘的越快……万一以后遇不到你这样的人了呢。”
九道生微笑着,看着她低头羞怯的解释,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暖起来。颜的尸身散入风中。旷野之上,月朗星稀,九道生起身牵起了她的手飞身而起。风中,女孩问九道生:“你为何跟我叫明儿。”
“你没有名字,我希望你以日月为光,永恒不灭。”
明儿似懂非懂的笑笑,接着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辰洲繁华之处,肆海天星城。”
九道生牵着她的手飞在夜空,像一道光。
通界山下,饮霄倚坐石壁旁,看天上一道白色流光划过,血液翻腾,血瞳涌现,一种久别重逢的情义从眼神中溢出:“为何路如此艰难……是我错了吗,我的力量被束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