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饮霄的眼睛退去血色,他回答道:“你没有错,我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封印你,也不愿你去释放你的力量,我想再保护沧流最后一次。”
百年来,饮霄已修行到自己与地煞还声共存。
“若他们真的在意你的保护,又怎会百年来未去寻你。”还声道。
“世人皆道无情冷血是沧流,我若也如此,又怎对得起这颗滚烫的心……”
“所以,你想保护沧流也不愿辜负惊穹。可世上本无两全之法,两者,必损其一。”
“还有另一个自私的方法……”
“什么……”
饮霄叹息一声说道:“成全自己。”
还声安静了,他看着浩渺星空,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上饮霄唯一的知己。心中记挂太多,折磨着也好,幸福着也好,到最后到底是为了躯壳而活,还是为了心而活。
肆海天星城是个藏在沧海上的城,它以障眼法迷惑着世人无法发现它,可是,却无法遮住九道生的眼睛。
两人轻而易举飞入了这座晶莹剔透的城。
“有结界。”明儿说道。
九道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未言一语。那结界在他面前如形同虚设一般。明儿惊异的看着,只觉他越来越神秘。
落地肆海天星城,四通八达的街,随处可见的护卫士兵,还有热闹的街市。肆海天星城,以珍珠为市,随处可见人们一圈润泽珍珠挂在胸前,看到心仪之物便取下数颗作为交换。
“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戴面具?”明儿天真的问。
“我仇人太多,他们每个人都想要我死,和我在一起,你怕吗?”九道生目视前方边走边说着。
明儿则认真起来,她张开双臂挡在九道生面前,她握紧双拳抬头看着他坚决的说:“谁敢动你!”她抬起拳头,一股冰冷的风向九道生面前袭来。
“绛雪令……”九道生轻声说道,他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明儿说:“这招式是谁教你的?”
“与生俱来,我曾靠我这力量吓退了两个人呢!”
“你的父母是谁你可知?”
明儿低下头摇摇头。
“那你可想知道?”
明儿使劲摇摇头:“不想!这肉身是他们所给,但他们抛弃了我,我们两清了。我在那座宫殿里吃花为生,若无那花,我怎会活着,我倒是很遗憾,那花没有种子,我取了他的,却不能还他。”
“冰血牡丹……怪不得,你身上的灵气很重。”九道生低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呢?”明儿皱眉好奇道。
九道生回过神看着她说:“那花确实没有种子,那是我从漠溟带来的花,花开不落,一损俱无。”
“你……带来的……”明儿突然兴奋起来,“你……你是那宫殿的主人!”
九道生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头,你现在才明白吗?”
明儿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她崇拜的看着九道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九道生站起身牵着她继续向前走:“不过,我得谢谢你,若非你满身的灵气,也无法唤醒我。”
明儿只管开心着,她心中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多年来,天泽宫宝座上消失的人就是她的信仰与习惯,如今那个人回来了……
“我们来这,也是为了报仇吗?”明儿竟然对此事有些兴奋。
“对啊……报仇。”
“那仇报尽,你去哪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身后传来,九道生的心一沉,他转身,见饮霄站在自己身后。
饮霄血红的眼睛,含着深深的悲楚。这眼光,只有哥哥会如此看自己吧。
九道生眼眶湿润:“仇恶除尽,卷土重来。一切都可从无到有。”
“那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以灵极之力将辰洲覆灭就是!”此时饮霄的身躯被还声控制着。
“那太无趣了。”九道生眼中不见波澜,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明儿,我今日教你个字,便是无。一切的终点都是无。”
明儿不明白,她眨动大眼睛问道:“那为什么要存在呢?听着好悲伤,好绝望啊……”
“因为活着,绕不开这一遭。但只要强大,谁有谁无,便在我一念之间。”他的眼神深邃冰冷,明儿竟然有些心痛。
“你别这样……”明儿拦在九道生面前,微微皱着眉,快要哭了,“你别这样,我受不了,你和穿黑衣的哥哥应该是认识的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认识还要疏远,这个辰洲这么大,若都疏远了,太孤独了……你的眼睛好冷啊,我不想你这样,我们不报仇了,好吗?”明儿说着说着抽泣起来。
对于一个孤身一人长大的孩子,她的心坚强的可怕,又脆弱的可怕。对于她来说,这辰洲之上,和她有一丁点关联的,她都会为之努力坚强的活着。
九道生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这是她第一抱住她,才觉得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单薄弱小。
“以后不要傻傻的挡在我的身前,我能保护自己,也足够保护你。”
九道生坚定向前,不再回头。
“若按你心中所求,辰洲就一定会变好吗!”还声大喊一声。
“哥哥的痛,我都记得。如今的辰洲千疮百孔,摇摇欲倾,推波助澜,何乐而不为。”九道生留下沉重一语,消失在人群里。
此时,肆海天星城的守卫发现了饮霄。他一身黑衣太过显眼。
“七煞门主闯入,快集合!”一个守卫将手中一颗冰珠嵌入大地,顿时地上冰凌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所有的行人皆被冰封,这坚固的冰层是让目标更明显的手段,也是保护无辜百姓的一种手段。
高高低低的冰层中,饮霄一身邪魅之气尤为显眼。
此时,肆海天星城守卫已在四面八方将他包围,守卫们身着龙纹盔甲,毫无异色,如同一个人的诸多分身,让人眼花缭乱。
“肆海天星城严禁外族进入,门主明知故犯,我等不客气了!”
蓝色龙影穿梭向饮霄刺去,在饮霄躲闪不及危难之时,地上的冰层竟然开始反噬,龙纹守卫皆被冰封。饮霄向四周看去,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影。
饮霄不愿引起更多事端,化作黑色的炁离开了肆海天星城。
“九道生,不是你真实的名字吧……你戴着面具,不愿让人认出你,又怎会用真实的名字呢。可是……没有忘记你的人任凭你层层伪装,还是认得你啊……”明儿走在九道生身侧,看着他刚刚救饮霄的那一刻,眼眶湿润。
九道生朝着皇城走去,他步履坚定:“我生于炼狱漠溟,绝鬼之境,无人知晓,而可笑的是,漠溟之火炼我心血,催生了狼牙月,狼牙月生于黑暗,却拥有最纯粹的生命力量,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它吸引宇宙之尘,结成辰洲。这狼牙月是辰洲的希望也是辰洲的灾难……”
“狼牙月……我好像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像刻在心上一样……”明儿道。
“自然会如此,狼牙月有一批天生的守护者,便是寒川狼女,只是,狼牙月在百年前就已经不在漠溟了,所以,寒川狼女也离开了那个炼狱……”
“你是说,我是寒川狼女?那,我足够保护你了!”明儿兴高采烈。
九道生依旧冰冷的样子,他低下眼睛看了一眼明儿,边走边说道:“守护其实就是铠甲,而铠甲就是用来挡明枪暗箭的工具,而我不会让你做这个工具,更不许你为我做任何牺牲。”
明儿看他严肃的样子心中又怕又喜。
脚下寒冰碎,眼前是旧人。
沧澜横剑九道生面前,明儿迅速挡在九道生面前,拳头握紧,雪花轻飘,电光闪动。一柄蓝色的剑,如冰如海。
“这把剑我曾见过。”九道生低声阴冷的说。
“见之杀之的妖人,见过的武器不仅有沧流的吧。”沧澜寸步不让,“我知你来为何事,我也知我拦不住你,但我死,也要杀了你这妖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复活几次!”
“呵……”九道生无声冷笑一声,他眼中寒光乍现,白发飘散,血剑斩断了蓝剑,也斩断了沧澜的喉咙。此时,沧澜身后涌现千万龙纹守卫,明儿飞身上前,一拳冲去,雪花如剑,直刺千军,如此霸道的绛雪令,沉寂已久。
血剑飞回九道生手中,他踏过一具具尸体,拉着明儿的手。
“所有背叛我的人,都不配活在辰洲。”霸道一语,寒烟千里。
明儿牵紧了他的手:“既然无法绕开,我陪你走这一遭,无关善恶,无关生死,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