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洲地下城,枯骨噬刻,石凉如冰,那里生存着荼族枯氏。宫殿住处都是生生以石头刻出来的,线条粗旷不羁,倒别有一番美意,以骨为烛燃起蓝色的火焰,本来冰冷的城,更加冰冷。在辰洲其他部族严重他们就是生存在地下的蠕虫,吃尸体为生的蠕虫。
“地下城又阴又凉,我们一个个的也像鬼一样。”荼族族长枯荣坐在石榻边对自己的儿子枯何自嘲道。
“万物生来便有各自去处,我们不能贬低自己,也没必要羡慕他人。”枯何斜倚石榻,一身黑衣,罩以半身白纱外衣,黑色铁靴,黑色护肩,黑色腰封,黑衣长长如水,额前白发一缕,他悠然的望着蓝色灯火,一副满不在意,置身世外的样子。
“你安于自身,逍遥快活,可枯族上千人,不能没有出路。”枯荣苦口婆心道。他从怀中掏出一件精美的骨笛,好像是半根。
“这是何物?”
“这是一份契约……”
听及此处,枯何刚刚被提起的兴致又落了下去:“又是一身的束缚,什么契约不契约的,不过是都活的不痛快而已!”
“我们来辰洲多少个年头了,大概有万年了吧……”
“在哪里都是不必要的存在,这辰洲是宇宙新结之地,本以为能快活一世,没想到,你还带把这半根笛子带了过来……父亲这是觉得我们太安稳了吗?”枯何有些不情愿道。
“有些事,躲不过。”
“躲不过?呵,戮渊九道生两大主宰之战,毁了多少生灵的家,被他们所伤害的人都恨他们,我倒希望自己没有多高的修为,不至于浑浑噩噩活个万年之久,每日痛苦不减,生不如死……父亲啊,我们原本不用这样活着的,可那天,一道剑气,毁了我们的星,母亲死了,万余族人死了,我心爱的妻也死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大的惩罚,就因为我们微不足道,不及他们弹指之间吗……父亲你知道吗?很多星上的生命因为那一战的波及全部灭绝了,他们……他们都没能有人记得,自己为何而死……”枯何严重的失望和悲伤让冰冷的地下城蒙上了一层霜。
枯荣心疼的向枯何递过那半根骨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九道生再次出现,可实力远不如从前,戮渊被封印无法出赋机星,而且,保护赋机星的那个人被千眼剑所伤,定是活不成了。”
“那,我杀了他们,母亲和我的妻儿还能回来吗……”
枯荣眼中忽现狠厉:“杀人取心夺下狼牙月,她们都可以回来。”
枯何暗淡的眼中重现光亮,他接过那半根骨笛,活着念想重新被点燃。
断魂谷昏睡数日的神岳终于清醒过来,还没等他看清眼前事物便被一个人狠狠的在脸上甩了一拳。
只听一声悲愤之声:“不孝子!”
神岳晃晃脑袋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已灭怀苍的皇帝。
神岳起身冷笑看向他:“我早该想到,你这样贪婪的人,怎么会战死?可怜了你那儿子,做了你的替罪羊。”
“怀川,你把他怎么了?”他苍老枯稿的模样,衣不蔽体,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曾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怀苍皇帝。
“怀苍已灭,太子怎能活着,可怜他还知道孝悌二字,为你掩藏落荒而逃的无耻!”
“你个不孝子,你杀我儿,灭我的国!”异人痛诉。
“我本非你骨肉,你未尽为父之道,我却已仁至义尽!今日你逃到这里遇到我,我定会送你去寻你亲子,不过,在此之前,你务必告诉我,我究竟从何来?”
“我本一介乞丐,捡来的孩子,捡来的国,捡来的荣华……呵,捡来的命……我还妄想着找到你,要你帮我复国,没想到,你是更狠的饿狼……也罢……也罢……”异仁抬起头看着非人非鬼的神岳说道,“碎玉城便是我捡到你的地方,而你真实的身世只有那个老道士知道。”
神岳想起那老道士已落下断魂谷死了,那个小姑娘也落了下来,难道,答案就终结于此了吗……
神岳思绪万千时,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回神,却见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自己的胸膛,神岳一时恨起,他握住异仁的手腕拔出了匕首扭断了他的手臂,异仁痛苦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匕首从天而降,再未给他呼吸的机会,断魂谷又多了一具横尸而已……
神岳捂着不断涌血的伤口,飞出了断魂谷。
异仁死了,大仇仍未尽……
通界山下,寒冰峡谷,雪霜飞舞。
“那个能证明我身份的剑被冰封在此,我如此鬼魅,已百年了,我无法回家。”饮霄凄凉的看着寒冰道。
“你还有家吗……”饮霄一只黑色的眼睛变成了血色,“你的父亲把他的两个孩子都当作工具,为了权倾天下,不惜一切。而你的姐姐还算有良心,在石龙残骸处造出了碎玉城,设下机关城为你的衣冠冢,还让沧流老道为你守墓。这可能是沧流人最深的情了吧。”
饮霄痛苦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去寻惊穹时,便已猜到那时姐姐为我造的墓了。为什么,我只想活着,却这样的苦……”
“宇宙无边,一人主宰,所有人生死全在一人的喜怒之间。”还声意味深长的说。
饮霄猛然睁开眼睛,他尽全力向寒冰攻击而去,通界山瞬间轰塌,寒气瞬间蔓延,还声立刻占据饮霄身躯,一道红光贯彻大地,寒气被及时遏止,若任其蔓延,辰洲变成寒冰地狱只在眨眼之间。
“我只想,拿到属于我的沧流之剑,我只想正大光明的走进肆海天星城,为什么会这样!”饮霄痛道。
“看来,惊穹想让你看清真相,你最不愿知道的真相。”
还声话音未落,沧流龙纹护卫便以将他重重包围。
“灵极……”沧叶缓缓向饮霄走来,“七煞门主一直是个神秘又危险的存在,现在天降奇雨后,辰洲所有的炁都化作了灵极,门主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冰封辰洲了吗?这力量很强,而且这冰无法摧毁……”沧叶停在了饮霄面前,蓝到发黑的眼睛,透着幽深黑暗。
“我未损及沧流,沧流族长为何来兴师问罪?”饮霄如死灰的心还有一丝对沧流的火焰。
“灵皇之位悬而未决,我来代掌。我不希望灵皇出现的那一天,辰洲成妖邪之地。”沧叶眼泛寒光。
“呵……你还在说着妖邪……”饮霄满心愤怒,他伸手扯下沧叶的上衣,沧叶肩背蓝色龙鳞散着微弱幽暗的光。
沧叶祭出沧流剑直指饮霄的喉咙:“你找死!”
“以沧流族长的作风,恐怕,最该死的是你啊。铲除妖邪,你何尝不是妖!”
“失败后的重生,需置于死地而后生,我从尸骨堆叠的辰洲上爬起,苟活今日,以剑为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妖族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石上。今日此处无他人,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你必须死。”
饮霄站在原地,一副安然赴死的样子,沧叶见他如此,怒火更加炽烈,他挥剑向饮霄胸膛砍去,眼前并未鲜血四溅,剑锋燃起蓝色的火花,火花柔美倒流过沧流剑,刺向了沧叶的胸膛……
沧叶忍着剧痛,正大血红的眼睛看着饮霄问道:“为什么……”
饮霄慢慢向他走近,隐隐约约沧叶仿佛看到一个蓝衣的翩翩少年,玉冠青丝,风华正茂……
饮霄走到沧叶面前,手轻轻的覆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轻声道:“父亲……沧流剑不可杀本族,妖帝曾有言,妖存世之道,安分守己,不让不舍不夺,出剑只为捍卫族中安稳。妖族本就是这世上艰难的存在,任何以牺牲族人谋生的手段,都是不可饶恕的!”
“你……你到底是谁……”沧叶拼着最后一口气想问了明白。
“沧与为您送终……”饮霄手心骤然祭出黑色的闪电,沧叶的身体在他手中顷刻灰飞烟灭了。
饮霄看着那不知所措的龙纹护卫们,冷笑道:“怨只怨你们非沧流族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
饮霄转身,闭上了眼睛,身后黑色莲花朵朵盛放,花瓣飘舞,片片如刀,饮霄张开双臂,黑色的地煞收入他的身体:“父亲啊,几百年前,我们落荒而逃时,妖族也只剩我们了,如今只剩下我了。”
“你……杀了你的父亲……”还声惊异道。
“我苦苦挣扎百年,问天问地,只想知道惊穹是否为妖人的答案,我永远忘不了惊穹落下沧海的狼狈与痛苦,还有他冰冷的眼睛,我一直在问,我深信不疑秉承的正义是不是错的……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几百年妖族和人族那场血海战争,是因为一个妖族之人偷了人族的圣物而引发的,而我在肆海天星城皇殿里曾发现那圣物竟被完好的存放着。”
“人族圣物为何会被妖族之人觊觎?”
“因为,被太一族世代守护的元石,是可将辰洲推倒重来之物……”
“元石……”
突然饮霄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还声。
“你想到了?”还声问道。
“我早该想到,这场混乱,死伤无数,原来都是沧叶一手策划……呵,我真是愚蠢,还以为,只要拿到沧流剑便还可以回到肆海天星城……原来,我的生我的死,他一直在计算着……”
“不过,他也算错了一件事,他落荒而逃时,慌乱带走的幼婴,实则是妖帝唯一的后代……”
饮霄紧张道:“你如何得知!”
“我在你身体里这么久,怎会不知道你身体里的力量是妖力根本不是炁力,而且,妖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妖帝的将要仙逝时,会散去形保内丹给自己的后代,你体内未唤醒的妖帝内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饮霄微微皱着眉,此刻的心情如落深谷跌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