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么说来,冤有头债有主,你才是罪魁祸首。”
黄代义哑口无言,他确实是罪魁祸首,这句话没有任何错处。
“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这样说来,他给别人养了两个儿子啊!”
包房内安静下来,谁也没想到还有更加狗血的事情。
黄群山坐在地上,靠着门,非常冷静地说道:“那年我五岁,经常看见我妈趁着我爸出去喝酒,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后来她好像收敛了不少,想要跟着一个男人跑掉。可那时她突然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想带着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离开,那个她爱的人也抛弃了她,她只能声称孩子是我爸的,就这样瞒着他一辈子,直到他死掉的那一天,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她作孽太多,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就有些不足,等出生之后,几乎天天生病,没有一天好的。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拖累了她,否则她早就离开了这个家,她在我爸那里受了欺负,就要去打她的孩子,尤其是这个小孩子,她甚至好几次试图亲手杀了他。”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无论是她把男人带回家也好,殴打谋杀孩子也好,她都没有避开我,仿佛她做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可怜我爸,养了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要我是他,我也想不开,也要去酗酒。”
黄群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黄代义笑道:“哈哈哈,你说你想带她走?她不愿意?她能愿意吗?她可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婊子,要是跟了你,哪还有时间偷情?你以为你们是真爱?你也不过是她的野男人之一罢了。”
他爬了过去,摸着黄代义脸上的泪水,说道:“不过,你是和她结了果的野男人,在她被我们两个孽种杀死之前,一定会想起你的。”
黄代义只能哭,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往半生,都被黄群山一句话毁了。
黄群山站起来,他指着信,说道:“给你们了,哈哈哈,孽种弟弟给孽种哥哥的信,你们好好收着,不要嫌弃脏。”
“哈哈哈!”黄群山终于哭了出来。
…………
黄代义带着黄群山离开,三人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但想来任何人想要逃离,也逃不出在平山市LC区的限制,无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可怕的过往,都在这四方方的天地里囤积,发酵,永远没有释放的可能。
李寰趵先送走李煌,又和小曲爷去了医院。
大灾变之后,LC区的医院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人类的平均寿命大幅度降低,一些肿瘤或是心脑血管病的患者减少。
相反,因为治安动荡不宁,打架斗殴是街头常见的事情。医院里的外科十分发达,大部分医生都是外科医生。
施云康昏迷之后,直接住院,这里有他的人,虽然昏迷不醒,但也可以防住赵副处长的暗算。
李寰趵还有小曲爷在医生的带领下进了病房,他见施云康昏睡不醒,便笑道:“你别说,咱们这位施副处长睡着的时候,可真是安静啊。”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施云康就打了一个呼噜。
“昏迷也会打呼噜?”
李寰趵拿出解药,塞进施云康嘴里,又给他喂了一口水,和小曲爷静静等着。
过了半个小时,外面完全黑下来,现在已是深秋,天色黑的特别早。
“水……水。”施云康醒了。
“医生,护士!”李寰趵叫来医生护士,他们则被赶出病房,虽然吃了解药,可到底昏迷了好几天,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
过了片刻,医生护士出来,这才让他们进去。
此时的施云康已经坐起来,正看着他们两个,好几天没有进食的他脸色发白,浑身没有劲头。
“好些了吗?”李寰趵问道。
施云康故作坚强,说道:“现在把你抓进监狱一点问题也没有。”
“好,看来没事。”
“你们把我唤醒,肯定是解决问题了。”
李寰趵把信递给施云康,把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谁料施云康对于黄群山家里的狗血八卦并不关心,反而问向小曲爷:“福寿路的居民这么听你们的话?”
小曲爷浑然听不出这句问话中蕴含的忌惮与猜测,只笑着说道:“就是啊!我和他们一说,他们全都出去了,今天晚上才回来!”
李寰趵似乎听出来一些,他读过书,当然明白施云康这句话里的真实意图。
保卫处毫无威望,别说动员一条街的居民,就是要求当地居民配合调查都十分困难。
然而福寿帮这样的非法地下组织,却能深孚民望,号令如山,这样的组织让施云康不由得不忌惮。
李寰趵担心施云康翻脸,只好打断他们中之间的对话。
“有了这封信,你能扳倒姓赵的了吧?”
他哪知道施云康心中所想,施云康固然忌惮福寿帮的影响力,可也只能忍耐,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只能选择与福寿帮合作。
“哪能啊,早着呢。”
“信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姓赵的找到黄志元,要他自杀,然后栽赃给你。”
“假的。”施云康回答的飞将痛快,他虽然觉得赵副处长愚蠢,可也不会蠢到想不出来这个借口。
“可……”
“那你怎么办?”小曲爷问道。
“当然是出院,回去上班啊!”
两人还要再问,这时外面传来响声。
周毅红与叶旺进了病房。
“你可醒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两天,姓赵的在保卫处作天作地,差点把保卫处拆了。”周毅红一进来就在抱怨。
施云康说道:“还不是上任处长提拔的他。”
“不提他了,你能醒过来就好。”
叶旺说道:“副处昏迷两天,我们这些探员可没有偷懒!”
“知道啦!”
李寰趵明白过来,问道:“你的工作?”
“这不是来了吗?”施云康指了指周毅红。
周毅红说道:“经过研究,你与前几天的死亡案件没有关系,所以你的停职假期结束了。”
“哎!劳累命啊!”
李寰趵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姓赵的是如何确定你会去找黄志元的?”
“这?”
施云康也有些疑惑,要是他当天根本没有调查那个抢劫案,又该如何?
要是他没有发现抢劫案的案犯与黄群山是一个人,又该如何?
要是他根本没有去找黄志元,或者是传唤他过来,有旁人陪同,又该如何?
只要差了任何一个关键环节,姓赵的这局根本就运行不起来。
李寰趵也想到了相同的问题,问道:“你身边会不会有……内奸啊?”
施云康下意识地就要摇头,可还是没有动作,姓赵的手段很多,难免有人动摇。
“可能吧。”施云康有些累了。
众人见他累了,不愿意再打扰他,便告辞离开。
等李寰趵还有小曲爷回到了福寿路,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黄代义打来的。
“群山……他跳楼死了,自杀。”
李寰趵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可怜,黄群山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母,与他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李寰趵面对这种家庭,没有灰心丧气,没有堕落腐化,他用心读书,用心考试,不曾学坏。
即便后来得到了系统,也是一心向上,没有利用系统做过坏事。
可黄群山固然可怜,但已经没有了心气,沉迷赌博,没有志向,这种人已经放弃了自己,死亡也是正常事。
黄代义没有哭泣,或许他也是个冷血之人,他只叹叹气,便放下电话,或许黄群山死了对他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
至于黄群山一条人命,黄志元一条人命,他们的父母两条人命,被黄群山抢劫的那人的财物,在这样的世道里,向来是没人在乎的。
一夜过去,一切都将恢复正常,毕竟在这城市里,死亡是最常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