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对我来说却像怒江的春潮一般轰鸣不止。
因为萧琅然说出口的名字,的确有那个分量。
云长风出名的时候,江湖还没有现在这么混乱,当时的江湖霸主就是江左云氏。
但云长风身为云氏长子,竟然勾结西域魔教,意图不轨,事情败露后,云长风甚至丧心病狂地屠灭了云氏满门然后出逃。
这件事过去七年了,这七年间,虽然江湖上门派林立,争斗不断,后起之秀玄天门也逐渐树立了威信,可诛杀云长风为云氏报仇的口号一直还在。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但仅仅是这些就足够让我浑身发寒。
玄隐宗师如果真的藏匿云长风,并把他作为嫡传大弟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又如何解释他脸上从不摘下的面纱?
我还想问萧琅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师兄是云长风的,却被门外的骚动打断了。
“咋回事啊?”萧琅然冲外面不满地嚷嚷。
“小二爷,宗主受了重伤,少宗主让你们去兰园。”
“玄隐宗师受伤了?”
那天玄隐大宗师对我说的话突然又出现在我脑海里:“不论我是生是死,都会有人把你母亲送还给你。”
是生是死,也就是可能会死?
虽然那天我刺伤他时,发现他的功力的确差劲,但在我根深蒂固的印象里,玄隐是那个一直不败的武道天才,不可能会身陷危险。
我忽然就有点慌了,推开萧琅然往外跑,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他们都是修习之人,运作真气就腾空向兰园方向消失。
而我却连一匹马都没有,急的七窍生烟。
“拉着我。”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向上看去,竟然是影娘。
她穿一身黑色皮衣,黑色面纱遮挡了半张脸,只能看见微皱的眉毛和不辩悲喜的双眸。
我对她很陌生,但此时也无暇顾及了,抓住了她伸出的手。
一股寒意突然顺着指尖传上来,我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我就被拉着离开地面。
影娘的轻功极好,即便此时带着我,也只在中途的一座屋顶借了一次力,速度快到我看不清地面上的行人。
到了天上,我才看见了一些在地面上看不见的情景:有躲在最高的屋顶上恩恩爱爱的情侣,还有不小心在空中撞在一块儿的两个人,正怒气冲冲地争执到底是谁的责任。
还有在空中遛豹子的,那花斑豹子脚踩到了飞在它下面的老头,老头立马和豹主人开始了一场大战。
这一切都太新奇,又是那样令人向往,可惜此时我心急如焚,只盼在快一些。不多时,我就被拉着开始向下滑行了。
脚下是一片明汪汪的湖水,我们几乎是直直的冲那湖水冲过去,然后突然减速,利用惯性滑行到湖中的石台上。
这片湖我从来没有来过,应该是兰园的内湖,石台前方是一座亭子,亭子四周都挂着青色纱幔,随着湖上的凤一浪浪摇动。
影娘单膝跪下:“拜见少宗主,林团儿小姐也带到了。”
纱幔后传来极清冷的声音:“进来说话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云长风说话,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那声音明明字字清晰,可却又给人很遥远的感觉,像是从云端传来一般。声音里透露出一种远离尘俗的清冷气息,好像一呼一息都在蔑视其他凡夫俗子。
我明白了萧琅然的绝望,人比人气死人,仅仅是一句话,萧琅然这位京城人气王玄天门小二爷就会立即被比成一只野鸡。
我跟着影娘朝亭子走去,云长风又道:“林团儿一人来就可以,影娘退下。”
影娘身体一震;“那宗主怎样了......”
“退下。”
听到命令,影娘那黑石头一般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情感的波澜,很失落,也很担忧。
正如萧琅然所说,影娘大概很在意玄隐宗师。
我只剩下一个人,心里不免有点发虚,毕竟帷幔后的,是屠杀了满门亲人的恶魔。
纱幔从我的面颊上滑过,睁开眼,我看见一个身穿考究的月白锦绣长衫的男子,脸上蒙着白色轻纱,白纱下应该还戴着上半张脸的面具。
他的身姿挺拔而颀长,散发着不可亵渎的飘然之气,但从某些角度看去,和他师父真的有一分相似。
但玄隐与他相比多了些痞气,而眼前这位,真的只能用一团仙气来比喻了。
“师尊伤重,生死未卜,有些话由我代传。”他未等我站定,就淡淡说道。
“你是谁?”我心里已经认定他是云长风,但仍然问道。
“玄天门少宗主,月白。”
我撇撇嘴,这名字编的也太敷衍了,自己穿月白色衣服,就叫自己月白?
要是穿了绿色衣帽呢?是不是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