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没有理会我敌意的目光,继续说:“我们正在送令堂过来,我说的话,姑娘都可以去求证。”
“师尊去林家酒楼,毫无恶意,只因看见有人在酒楼上闹事,就想出手相助。”
“后来发现,那闹事者身上携带了火药。”
“我师尊立即警告所有人离开,可惜那暴徒已经引燃火药。”
“就是这样。”
我听完他的话,还是不太相信:“既然此事与玄隐宗师无关,为何官府始终推诿,不肯公开办案,难道不是包庇他?”
“是包庇。”月白上前一步,“但包庇的不是我师父,恰恰相反,他们想要利用林姑娘,造成是我玄天门残忍谋害林家的舆论,抹黑我师父。”
我觉得不可思议:“玄隐宗师就要成为黑军统帅,圣人如此恩宠,臣子怎么敢谋害?”
月白背过手去,走到亭子的一角,沉声说:“林姑娘的消息挺灵通的,可惜你不明白,如今的朝堂上,个个都是是圣太后娘娘的臣子,圣人的臣子能有多少?”
“圣太后娘娘不希望圣人有自己的心腹,所以圣人的恩宠,反而成为所有人都要攻击的靶子。”
我的头脑里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太后架空皇帝的传言在酒楼客人的交谈里常常被提起,可那时我一心喜欢我的偶像玄隐宗师,对政治毫无兴趣。
现在看来,圣人和他的嫡母不仅斗起来了,而且处于下风。
玄隐宗师支持的是圣人,太后一党自然要打压玄隐宗师和玄天门。
而我,竟然也成为了他们的一颗小小棋子?
我有点为自己的莽撞愧疚,也有些不解:“既然谋害家父者另有其人,你们为何要到我父亲的丧礼上道歉?”
“师尊愧疚,没能保全你父母。”
月白突然转过身:“但我还请林姑娘理解,我师已经尽力,这一个月内,他受到十八名武道高手袭击,真气大伤,我想那天林姑娘刺伤我师时已经发现了吧?”
难怪丧礼上我可以伤到玄隐,大概他真的已经身负重伤。
“我师若不受伤,的确可以护住你家,但他的身体状况,能救你母亲已经是拼尽全力,否则他现在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我心一惊;“他昏迷了?”
话音刚落,纱幔外有人通报;“少宗主,苏大娘送到了。”
看见我母亲走进来,我欢喜得忍不住踉跄了两步,扑上去喊道:“娘——”
“女儿不孝,让娘受委屈了。”
我和母亲久久相拥,谁也不肯提父亲。
几天之前,我失去了父亲,她失去了丈夫。
天大地大,我们都只剩下彼此。
我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生怕一不小心,她也会永远离我而去。
除了她,我不知道这世上我还可以信任谁。
等我们稍稍平静下来,月白才继续道:“王文山已经几次派人来刺杀令堂,宗主担心你们安危,所以暂时留下了你们。”
“你们仍可以住在东篱院,还有我师答应林姑娘进入武道学院,也可以兑现。”
“如果姑娘愿意,我师会收你为挂名弟子,让武道学院特别招录你。”
“我师若能醒来,就会立即接管黑军,若再也醒不来,也就对太后一党造不成威胁了。无论如何,林家这颗棋子已经无用,你们现在还算安全。”
“其他事,我二师弟琅然会照应,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月白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我情不自禁地喊道:“等等!”
“我能不能去看看玄隐宗师?”
月白没有回头:“姑娘请回吧。”
我上前一步:“我之前错怪他,想跟他道个歉。”
“师尊并不在意,姑娘不用麻烦了。”
月白的语气很冷漠,明显是逐客之意。
可我不死心,结结巴巴地组织语言:“若不是救我娘,他现在也不会重伤,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月白仍没有领情的意思:“玄天门内名医高人众多,自能应付,不劳姑娘费心了。”
我心虚地小声说:“我真的很担心他,只想看他一眼”
月白语气有些不耐烦:“全天下关心我师尊的女子千千万,林姑娘不过其中之一,为何独独你要去见?
“玄天门有亏欠姑娘之处,我们已尽心补偿,姑娘不满意,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还请姑娘不要再打扰我师,他才可以尽快康复。”
月白说罢,快步走出了帷幔,不见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揪紧后又猛地松开,一下子空荡荡的。
全天下关心玄隐宗师的女子千千万,我只不过是庞大粉丝中可有可无的一个。
甚至所有喜欢他的粉丝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因为他所关心的,是天下大事,是朝堂政局,是武道宗师级别的决斗。
一个小粉丝的爱慕与失望,喜悦与痛苦,对他不重要。
我不能要求他什么,因为他,以及玄天门,压根就与身份卑微的破落商人无关!
就像是两头巨象打架,其中一只巨象不小心踩死了路边的一只蝼蚁,其他蝼蚁可以要求另一头巨象什么吗?
不可以,因为它没有资格。
娘看出了我的失落,轻轻叹口气,拉起我的手。
“饭团儿,你还有娘,你想做什么就努力去做吧,娘都会支持你。”
可是,我想做什么呢?
我感觉到贴身的衣物下一个小盒子微微炽热,那是唐苦送给我的“冥神”剑。
“等你灵眸初启之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一个声音从内心里渐渐变大,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微微燥热起来。
有一天我会变强,从一只蝼蚁强大到连巨象都自愧不如!
我微微一笑,攥紧娘的手:“娘,我要进武道学院了,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