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假装开心,但声音就装不了,仔细一听就知道了。”——《春光乍泄》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理了理头发,赤脚走到床边,拉开遮光窗帘。没有意料中的刺眼阳光,反而是大团乌云堆积在上方。
突然觉得好笑,这乌云还真是跟定我了。离开苏黎世的时候是乌云密布,回国之后,预计的好天气也消失了。
不过这天气和继父的葬礼也相适宜。我换上床头准备好的黑裙子,简单梳理了一下就下楼了。
“你起来了。”
“嗯,继父的葬礼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两点,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知道了。”
说完我沉默地吃着早餐,听着他接起一通又一通工作电话,语气冷静又严肃,却心平气和,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葬礼上来的人很多,富豪大亨,政界要员,还有继父资助过的艺术家。无论是谁,都对我和晁祁表示着安慰,跟我们回忆继父的生前。多令人感动,明明和继父不熟,却能说出这么多故事。
我看着晁祁红着眼眶,紧皱眉头。好演技,活脱脱一个丧父孝子。
我收到晁祁递过来的眼神,意识到可能表现的太冷漠了,马上咬紧嘴唇,回忆着我和他并不好的过去,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收也收不住。
可能是哭得太惨了,原本缠着晁祁追悼继父的女宾客都停下来看着我。
晁祁也转过头,拿出手帕为我擦眼泪。
“搞什么,你怎么了?”晁祁低声地问我。
“哥,我好难过。我都没有见到爸最后一面,我好想他…”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边哭边说完这段话。
“没关系,父亲生前最疼你了,一定会原谅你的。”晁祁声音异常温柔,听起来真像个体贴的哥哥。
“哥…”我边说边扯着他的手臂往别处走,我感觉自己哭得要喘不上气了,“我真的好难受。”
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我松开他的手臂。
“不用谢,应该的。”我背过他去擦眼泪,手帕上的男士香水味差点让我再次哭出来。
转回去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我旁边,凝视着继父的遗照。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我深知他是一个野心家,一如当年。于他,总有更重要的东西,谁都可以放在后面。
我突然想起之前梅兰芳的电影里有一句话,大意是:大概只有最干净的人,才能把欲望表现的如此完美。
这场葬礼对于他说,应该只是接手继父人际圈,做好入职前关系交往的准备之一,可他此时的神色却让我感到迷惑。
“你,别太难过。刚刚看你被她缠的烦,把你扯出来。”我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演技挺好的,你慢慢去处理你的交际圈吧,我比不过你,先走了。”
说完我把手帕折好,收进包里,并没有听见他回应,抬头看他,本以为他会嘲讽我,他却只点了点头,让司机送我回家。
在回家途中,我在后座哭得难以自已,悲伤如决堤的山洪。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牵扯在一起。
为什么要轻易放火,任火舌吞噬我心中森林,大火弥天,不管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