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个人慢慢向着卿长思的方向走来。
君子如玉,修雅翩然,气度如华。他温和的眉眼,仿佛糅合了芳草兰花,清气自来。
好像一个梦一样。
然而这个梦已经足够美好,她早已不乞求更多——她见到他了,不是么。
她最先懂得的,就是:美好的假象,过于易碎。
因为毕竟再好,也是假的。
就像她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他温柔地对她笑,抛开一切,走向她。而她会战战兢兢,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可哪怕是梦里,她也知道是假的。
多可笑。
明明无比清楚。
却甘愿沉沦。
然而此刻梦成了真,她却陡然升起一股失落来,是为了什么,一概不知。
煌煌灯火印进她眼里,只映出一个人伶仃的影子,再多,却放不下了。
灯笼上灵符绘制特殊,倒是无人担心冒领的问题,再者这如此突出的成绩,也非一般人能担得起的。
那人更走近一点的时候,眉眼弯弯,周身气度又平和下来,收敛锋芒露出点甜意。明明也就十六岁,比她高出很多,除了外貌的青涩,竟是寻不出一丝少年气息。
是她心心念念多少年的——温因衡啊。
卿长思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心不要跳得那么快,震如擂鼓,闹得好像要人尽皆知。
温因衡走到她面前,卿长思只把头微微扬起,似乎淡淡地看了一眼——却似炮烙,烫得她整颗心无处安放。
她看着温因衡弯腰行礼:“师姐。”
再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接过镌有他姓名的灯——和无意间碰到她冷极的手,微微一缩的神情。
不动声色地,卿长思后退了一步。两眼平视前方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可其实她根本不敢看。
冷白了的双手在暖光中抖索着,没有血色,不似活人。
她怕连同目光都是冷的,会伤到人。
她想尽量表现得像原著一样:淡淡对视一瞬,从容别过目光。可食髓知味,让她如何能浅尝辄止?她就像烧红的木炭那样,一颗火星便能其燎起冲天火光……
眼前光怪陆离,喧哗吵闹全充作了背景板,即便相隔诸多越来越远,但她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在中央。
那么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呢?
——因为眼中被填的满满当当,只有他一个人。若将他拿去了,一切也就空了啊。
“长思。”祁子吾从高处跃下,笑叹:“你这运气可是了不得了。”
长思不应声。神色淡淡。
祁子吾又唤:“长思?”
卿长思这才匆匆醒过,惑道:“嗯?”又了偏一偏头,看着他。
祁子吾看她两眼,把目光别开,笑道:“此人不错。似乎是……叫温……”只是说时话音微抖,似是嗓子不太好。
“温因衡。”卿长思听不出些什么,不疑有他,头转回去专注地回答:“确实。”耳垂无意抹上一线不易觉察的薄红,犹如粉桃初绽,浅笑嫣然。
祁子吾突然便不吱声了。卿长思不知何故,又侧头去看。
原是祁子吾想什么想得认真。
卿长思便又把头转了回来。
其实她自己说那些话尚且勉强,更不敢多看祁子吾,怕藏不住把情绪和盘托出。
于是两人便互相把对方糊弄过去了——虽并肩站在一起,却多有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