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因衡脚步不辍,卿长思心底鼓点不停。
灯火洒下一地金黄。像横亘中间的一条金色的河。
卿长思左脚不自主迈出半步,无意识蠕动嘴角,一个成型的温字还未吐出,就被咽黄连似的囫囵吞了下去。
左脚也收回。
好像此刻只差了那一步,和缠绕于心的那三个字,却又如终生难越的鸿沟。
她迈不出去了。
她自以为她早已习惯了寒冷,却依旧抵不过,被她刻意遗忘的事实劈头盖脸地如寒泉倾下——
淋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卿长思……你怎么能忘了你的结局呢,你怎么能靠近他?
该醒了吧。
回去吧。
既已殊途,何来同归?相见如参商,不遇隔南北。
她转身:“师兄,”听着声音似乎更冷了些“阿宁在等,我回去了。”
祁子吾抬手贴在她冷得惊心的脸上,努力渡送温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实在太正经,太不像祁子吾所能说的话,卿长思淡淡抬头看他,躲开温暖的手掌——
“我无事。”
“我可没欺负你,他们若是见了可要赖在我头上了啊。”祁子吾笑着说,强行又把她的脸拉回自己的手下。
卿长思摇摇头,却又不便伸手去碰他——她的手实在太冷了,便是一块冰,也不能更冷了。就只好用比冰更冷的语气道:“无妨。”说完,挣脱开径直往寒阁的方向走。
祁子吾把还吊在半空的手收回,对着手呵一口气,也转身跟上。
多年来,众人或以为祁子吾同卿长思私交甚笃,其实只有祁子吾才知道,这根本是一块融化不了的冰。
………………
寒阁。
相宁早便等在那里,见两人回来,十分欢喜,远远的便高声喊道:“师姐师兄!”喊完了就扑过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甚是可爱,让人无法拒绝。卿长思只好由着她,让自己被她缠着。
没过多久,祁子吾便同相宁聊起此次的招生大会来。相宁脆生生地唤了一声祁子吾,央着他多给自己讲一些。
卿长思听了个音便觉心慌,连忙随意搪塞了一件事,匆匆退走。
只剩祁子吾和相宁谈得津津有味。
祁子吾笑着抱住扑过来的小姑娘:“今年的第一……你会见到他的……甚是好看……叫温因……衡来着。”
相宁眨巴眼睛,却道:“温因衡?”
“对。”
“哦……”
相宁垂着脑袋,盯着祁子吾,忽而兴奋地唤了长思几声,说要和她说什么事。
祁子吾便笑:“有事待会说不迟,我先告诉小相宁一个秘密,不许告诉别人——长思也不行。”
说着,祁子吾附在相宁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至于后来相宁有没有说出她想说的话呢?
可能是忘了罢——所以也便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