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挂断电话心情大好，抱起紧挨着她的琪琪问：“今天怎么这么乖啊，也不要吃的啦？”
“她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你自己说的，回来就给好吃的，执行过几次？一点信用都没有。”坐在旁边的老杨替琪琪抱怨完，话峰一转，“过两天我要去旅游，大概20来天，把她交给你，我可不放心。你还是赶紧找个人帮忙吧，宠物寄养可不行啊，我可舍不得它天天关在笼子里。”
“旅游，去哪？”
“上北戴河避暑去，我们一群老家伙商量好了自己组团，酒店、车票都订好了，13号出发，我这边能托付的人全出动了，只能靠你想办法了，5天时间找个帮忙的人。”
“好吧。不过爷爷，你也太偏心了吧，就不管我了？我也没人照顾呢！”
“让你相亲时嫌我烦，现在知道找人照顾了？”
杨雪突然意识到，自打上次相亲以后老杨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太不正常了，就试探着问：“最近没人给我介绍对象了？”
老杨瞪了她一眼，说：“有介绍的又怎么样，还不是都被你吓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的那点小把戏，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拆穿是想让你有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可惜这么长时间你都没长进。唉！我也想清楚了，硬逼总不是个办法，所以，以后我彻底不管了。”自打知道卫青在费尽心机追求杨雪，起先他真是喜出望外，觉得这个不着调的孙女终于有着落了，过后又有些担心，怕还是空欢喜一场，局里的几个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都说两个人相处挺好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老杨也就不再张罗相亲的事了。不说穿只是想让他们俩无压力地顺其自然，要是闹得尽人皆知，就杨雪那脾气，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杨雪看着老杨还是有点不放心，歪着头调皮地问：“你说真的？”
“真的。”
“说话算数啊，不许反悔，来击掌明誓！”
“一言为定，来！”
完成约定仪式，杨雪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警报彻底解除，这下自由了。可是，她觉得老杨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举旗投降的。再说，他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难道有什么阴谋？想到这，她立刻又警觉起来，回想这些日子老杨确实对她的婚事不闻不问了，可分析了个遍也没找出破绽，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要放大招了！杨雪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场景：自己被五花大绑，任由老杨送给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就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黑马王子牵着别人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她被自己的幻觉吓得打了个冷颤，再转头看老杨，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没有一点反常的地方，可是他越是风平浪静，杨雪越是七上八下，而且折腾得越久越没着落。她想，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先把自己嫁出去，于是下定决心，只要岳子谦回来一定毫无畏惧地冲上去，马上跟他结婚，决不能任凭老杨宰割！
第二天早上，杨雪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卫青和快嘴刘坐在电脑旁，有说有笑地讨论着什么，先是庆幸他又出现了，而后又开始埋怨他居然把自己蒙在鼓里，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越过秘而不宣的阶段了。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走到会议桌前张罗着开会分析案情。
“武斌和范美兰的嫌疑都排除了，跟王婷关系密切的就剩谢伟民了。他也有动机，因为离婚损失了一大笔钱，会不会因此杀人呢？”杨雪问。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李晨马上跑了过去，片刻之后他放下电话皱着眉头说：“队长，恐怕这回真让教授说着了，是连环杀人案，又发现一具女尸，还在那个垃圾场。”
杨雪听后立刻下了命令：“出现场！”同时瞟了一眼卫青，心想如果他敢露出半点得意之色，回来就找机会收拾他。幸好卫青不像快嘴刘那样喜欢自我欣赏，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个女汉子扒皮抽筋了。
快嘴刘一脸痛苦的表情，央求道：“老大，这回咱们还是穿上防化服吧！实在受不了呀！”
杨雪没好气地说：“就你事儿多，走不走，不走我踢你啦！”
“走，走，我这不也是为大家着想吗，真是好心没好报！”快嘴刘灰溜溜地跟着大家出了门。
“死亡时间6月28日到30日，尸体高度腐烂，面貌无法辨认，”杨雪把照片贴在白板上，转过身继续道：“现场同样也发现了证件，名字叫温如馨，女性，29岁，越州人。6月30日报失踪，报案人是她的未婚夫高洪泉，至于是不是死者，只能等DNA鉴定了。”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杨雪的话，门口站着一个矮胖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甚是晃眼。
“谢伟民？”杨雪认出来者正是王婷的未婚夫。
“正是在下！”说着，谢伟民上身微微前倾，“请问哪位是领导？”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卫青身上，径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您一定就是领导，我老婆的事您一定得给我做主啊！”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卫青刚要否认，杨雪先开了口：“没错，你眼光真准，他就是我们领导，有什么事就找他说吧！”她一边冲卫青挤了挤眼，一边小声吩咐道：“小米，去，做笔录。”她把谢伟民发给卫青，是因为相信他能做好调查工作，同时也想赶紧了解一下第二具尸体的情况，尽早确认是不是连环杀人。她安排大齐和李晨去技侦科，自己直奔法医室。
“倩倩，你这有什么新情况？”
“死亡时间呢，只能缩短24小时，6月29日到30日。尸体腐烂程度太高，皮肤都坏掉了，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迹，不过我在死者颈部的环形软骨和环韧带上发现了一条线形凹陷，死亡原因是窒息，心脏部位也有一把匕首，和上一个死者类似，指甲里的残留物已经交到技侦科了。”
“和上个死者完全一样？”
郝倩摇摇头说：“还是有些区别的。第一，死者颈部的勒痕只有一条，由于皮肤腐烂已经看不清花纹了，不能确定是同一种绳子。第二，死者的头发没有剪过。第三，眼睛虽然也是睁着的，但眼睑完好。第四，胸前没有烙印，但是好像有些划伤。”郝倩拿起探头放在死者的胸口，指着显示屏说：“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痕迹。”
杨雪反复查看也辨认不出是什么，“是看不清，现场带尖的东西这么多，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郝倩摇了摇头，“是死后划的，但有起止点，应该不是意外刮伤。”
“我还是拍张照片吧，没准快嘴刘能搞定。”杨雪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行了，我走了。”刚转身就想起老杨安排的事，又回头问：“倩倩，能帮我照看几天琪琪吗？”
“我？我跟你一样每天都得上班，哪有时间啊！”
“不是让你看，你爸妈不是退休了吗，求他们帮忙行吗？”
郝倩听杨雪提到她爸妈，脸立刻耷拉下来，冷冷地说：“不行！”
“你还没问呢，怎么就知道不行。”
“因为根本不想问。我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
“啊？为什么？”杨雪真心不明白有什么事能让郝倩不理父母，对于她这个从小就失去爸妈的人来说，哪怕吵得天翻地覆也不会避而不见。
“反正就是不联系了，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回去忙你的吧。”见杨雪还不动地方，郝倩又骂了声“滚！”
杨雪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来，完全搞不清状况，唯一确定的就是郝倩和她父母之间有很大的隔阂，到底因为什么呢？
“谢伟民走了？”杨雪回到办公室就问小米。
“刚走，去经侦了。队长你猜他来干什么？”小米调皮地问。
杨雪走到快嘴刘跟前把照片传给他，“处理一下！”转回头看着小米说：“不就是来问凶手抓到没有吗！还能有什么？”
“不对！”小米故作神秘地说：“队长你肯定想不到，他是来给他前妻说情的！”
“范美兰？”
“啊！他以为咱们认定范美兰就是凶手，所以跑过来作证的。这两口子真是绝配，这回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那他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呢？”
“我们已经问了，当天他在和朋友打牌，从下午3点一直到凌晨1点。”
“那你就负责核实一下。”
“是。”
“连爱好都一样，这么在乎前妻干嘛非要离婚呢？”杨雪对此颇为不解。
卫青说道：“一方面，他觉得和王婷在一起新鲜刺激，和他以往的家庭生活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王婷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杨雪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小辫子？”
“他经营的超市售卖假货，而且数量还不少。有一次他在酒店谈这事的时候，不小心被王婷撞见了，王婷没有告发反而以此要挟。”卫青停了一下，补充道：“说要挟有点重，反正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一起了。他也是怕事情败露才被迫和范美兰离婚的。不过，现在他应该想清楚了，这不，自己去经侦自首了，估计也该复婚了。”
“这就是No zuo no die！”快嘴刘插嘴道。
“顶！”小米附和着。
等大齐他们回来，杨雪就把尸检的情况跟大家介绍了一遍，然后说：“这两具尸体虽然有类似的地方，但不同的地方差别也很大，看来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是连环杀人，你们说呢？”
“是啊，教授说的两个标志：割眼睑和烙印都没出现，按理说应该不是一人所为，也许只是碰巧选择了同种方式、同一地点抛尸。”李晨附和道。
大齐有点疑惑，“虽然不同的地方很多，但巧合的说法比连环杀人更牵强。如果按教授分析的那样，凶手是想让受害人死后也能看到别人的羞辱，现在她的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割掉眼睑了。”
快嘴刘不解地说：“说到抛尸地点，你们说这么大一具尸体扔在那，怎么就没人发现呢？如果一次可能是意外，两具尸体都没被发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这也不奇怪，那个垃圾场本来就不是正规的，哪个倒垃圾的敢明目张胆地去，还不是卸完车就走，甭说一具尸体了，就是摆堆黄金都丢不了。再说了，就那个地方，谁愿意多待一秒钟！”李晨说道。
快嘴刘瞪了他一眼，“行行行，算你对！咱不说这个了。我觉得凶手就是一个人，两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匕首，而且同样是死后插进去的，如果不是一人所为该怎么解释？”
“可你别忘了，教授也说过匕首刺胸这个行为根本看不出意图，没准就不是凶手干的。”李晨不经意地顺嘴一说，倒生出了个另辟蹊径的想法，他立刻坐直身体甚为得意地继续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垃圾场有一个神秘人物，看见别人抛尸就往尸体上扎一刀，那两把匕首不是一模一样吗？我现在觉得这种可能最大。”
小米甚是好奇地看着李晨，“我怎么觉得你是刘哥附体了！以前这种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法只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我才没那么蠢呢！”快嘴刘一听小米拿自己和李晨做比较，条件反射地表示了不满，可转念一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不能直接表示赞同。于是贬斥道：“你这个人真没谱，刚说完那地方没人乐意呆，这会儿又冒出这么个想法，真是，唉！退一万步讲，就算有这么个人也肯定是个神经病，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
大齐听了他们俩的话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觉得凶手也许是两个人，但的确有第三个人，只不过不像李晨说的那样看见尸体就插刀，而是指使者，是他指挥或者命令凶手扎上那一刀的。”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杨雪扫视了一下这几个人，见他们都在点头心里有些不满，这几个人虽然有了新想法，但说了半天还是以卫青分析的结果为前提，好像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不会是被他催眠了吧！她转脸注视着卫青，自己也有点恍惚，觉得他的确让人没法不相信。
一直没说话的卫青听到大齐的想法顿时豁然开朗，思忖片刻说道：“我觉得大齐的说法最为合理，有一个幕后黑手！但是”他突然停住了。
杨雪会意地问道：“但是你觉得凶手还是一个人，对吗？”
卫青点点头，“对！”
“如果是一个人，除了烙印和眼睑，为什么只有一道勒痕，也没剪头发？”大齐问道。
卫青整理了一下思路，说：“现在咱们把这两起案子加上一个时间的维度，刚发现的这具尸体作为第一具，之前的那个是第二具，这也是案发的顺序。我之所以说刚发现的是第一具还有一个原因，刚开始的时候，连环杀手每次作案都会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也就是说，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不断摸索改进，以求最大限度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最终形成自己的标志，这叫做进化。”
杨雪接着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凶手在第一次作案的时候，也许因为紧张或者仓促没有完全表达自己意志。”
“不完全是，应该说他在摸索能让自己更兴奋的方式。”卫青说。
李晨说：“要照你说的，一下子就加上四条：勒三次、剪头发、割眼睑还有烫烙印，太多了吧！”
卫青接着道：“这只能说明这个凶手的进化速度很快，第二次杀人就形成了自己的标志。同时也表明他是个智商很高，且条理性很强的人。当然也有一个偶然因素，就是第一个受害人的眼睛死后还是睁开的，致使他在第二次作案的时候就想到了割眼睑。”
“也许王婷不是第二个，只不过咱们还没发现尸体。”快嘴刘说道。
卫青摇摇头，“咱们在同一个地方发现了两具尸体，说明那就是凶手的抛尸地点。像这种连环杀手一旦选定地点只要不出意外一般是不会换地方的，尤其这个地方还有特殊意义。另外，他们每次杀人后都有一段时间的冷静期，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一个是6月30日，一个是7月5日，中间只隔了不到六天，根据以往的案例推断已经算短的了。”
杨雪说道：“而且间隔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对吧？”
卫青看着杨雪很不情愿地说：“是的，一旦冷静期的回味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就会进行下一次杀戮。”
杨雪顿时感到压力山大，对大家说：“今天是9号，已经过去4天了，凶手可能很快又要杀人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小米接听后兴奋地说：“队长，王婷的车找到了，在机场。”
杨雪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布置了任务：“目前无法确定这具尸体就是温如馨，李晨、大齐你们俩去找高洪泉了解下情况，另外找一些DNA检材做对比。快嘴刘处理完照片检查一下手机。”她瞄了一眼卫青，还是对着小米说：“我和小米去机场！”
等杨雪他们离开，快嘴刘立刻八卦地问卫青，“你跟老大吵架了？”
卫青诧异地反问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不会吧，老大怎么不带你去呢？”
“有什么不对吗？”
快嘴刘看着卫青疑惑的眼神撇了撇嘴，心说真能装傻，“好吧，算我没问。”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处理照片，突然又开口问：“你说如果真有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呢？”
卫青被他这么一问也再次对这件事进行了分析。如果光是那通电话，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即便那个自称红先生的人提到了杨雪和自己，也不能排除是身边人搞的恶作剧。甚至在发现第一具尸体之后都不能武断地认为二者必有关联。但现在有了幕后黑手的判断，就不能不把那通电话和红先生考虑其中了。还有红先生说的“好运”，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