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齐的话让杨雪心头一颤,对啊,她也是目标,光顾着担心卫青却忘了自己早已牵扯其中。如果她不是目标,那林大志和红先生就不会指名道姓的把线索提供给她,现在看来当初林大志说因为听说自己是个负责任的警察全是瞎编的,他根本不不知道为什么选她。另外,这两起案件多次出现刺胸的画面,她曾经想过是有人故意针对她,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没人知道她害怕这个,可既然红先生对卫青能了如指掌,说不定对她也是无所不知,甚至连从未对人提及的心病都清清楚楚。她顿时不安起来。
卫青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杨雪另有担心,他觉得全是因为他杨雪才被卷进来的,除了担心更多的是愧疚。
一直没说话的小米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很八卦地问:“队长、教授,你们两个不会是以前就认识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一起说:“不认识。”
快嘴刘一脸坏笑,说:“难不成是你们俩一块把他家孩子扔井里啦?”
两个人同时怒目而视,异口同声地说:“滚!”
快嘴刘吓了一跳,没想到师父像被老大附体了一样爆了粗口,立马说:“好,我滚!”一边后退一边嘟囔:“这么同步,说不认识谁信呐?”
这个话题在沉默中结束了。
一整天没合眼的几个人都各自找地方休息了,快嘴刘搬了把椅子凑到卫青身边,小声叫道:“师父!”没征得同意就叫出口的关系当然不作数,所以他必须在卫青公开否认之前把它变成现实。他指着自己的嘴坏笑着耳语道:“刚才的见面礼可还行?你徒弟也算是福慧双修了吧!”
卫青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一笑又合上了眼,他正在琢磨红先生,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快嘴刘见他不应承,就继续讨好道:“只要你收下我,以后保证福利多多。”
见快嘴刘连老大都卖了,卫青假装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姑且答应了。”
快嘴刘一看得偿所愿自是满心欢喜,又轻声说:“师父,我一直在想,你事先就能分析出凶手的特征,不会只是因为有类似的经历吧。要是那样,想达到你的水平还不得把所有悲剧都经历一遍!那我可承受不了,会变精神病的。”
“怎么可能!不光是你,谁也扛不住这么海量的打击呀。主要是靠案例分析,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要想了解对方的心理就得把自己想象成那个人,虽然不用亲身经历,也得要尽可能地以他的立场体会当时的感受、认知还有逻辑。只是,必须要有定力,否则真能走火入魔,从医生变成病人的。”
“哦,好像还挺复杂,要把自己当成那个人,还不能变成那个人,真是挺难的。”快嘴刘自言自语了一阵,又问:“师父,还是先说点简单的吧,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想要什么?”
卫青一听立马怀疑起他的动机,斜眼瞄着他说:“你要干什么?我教你本事是为了破案,你问的好像有点远了吧?”
“不会吧,你刚才说要站在当事人的角度考虑问题,难道想要什么不是一个问题吗!”
“不对,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问的那个他肯定不是当事人,恐怕是,”卫青顿了一下,在想快嘴刘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突然灵机一动,接着道:“是小米!”
“嘘,小声点。”快嘴刘赶紧制止他,生怕泄露天机,环视一圈确认其他人没听见,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卫青,说:“师父,我都怕你了,这也看的出来?你到底怎么猜着的?”
“细节!”
“什么细节?”
卫青略做思索,“小米吻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一般男的被女人吻了以后,如果喜欢的人是一种幸福的表情,不喜欢的是厌恶。你当时有些惊讶,肢体语言表现的有点不情愿,还故意说她夺走了你的初吻,可微表情却是享受。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当时你的眉头虽然是皱着的,可嘴角却是向上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说明你就是想告诉小米你以前没有女朋友,是很单纯的,想树立一个正面形象,难道不是吗?”
快嘴刘紧紧地握住卫青的手,“师父啊,我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绝对不能骗你,否则会被你扒的很惨,第二,第二”他想了半天皱着眉说:“不对呀,师父,你当时还在想下一个呢,有空看我?”
“可能是职业习惯吧,再出神也会对一些意外情况有反应,类似肌肉记忆。”
“哦。先不说这个了,你就告诉我有可能吗?”
“你不确定吗?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非得找我验证啊!”
“你不是我师父吗,徒弟有难当然师父相助啦!”
“‘彼此彼此’不已经很清楚啦。”卫青故意学着小米的口气重复她当时的话,然后闭上眼不搭理他了。突然,卫青又想到了一件事,就随口说:“我发现你们警察的感情生活都很单调啊!”
“你是想说,我们在这方面都比较白痴吧!那是因为我们没经验,别人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谈情说爱了,我们呢,除了上课就是练体能,一天到晚累得跟死狗似的,见着个能躺的地方倒头就睡,哪有时间想这些啊。工作以后呢,也是三天两头加班,有对象也看不住呀!”快嘴刘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午2点40分,技侦科对绳子上残留的DNA检测出了结果,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证据都已完备,加上袁玉衡的口供,整个侦破工作圆满结束,离局长限定的时间还有19个小时15分钟。办公室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氛,这时杨雪才想起老杨明天就要出发了,可琪琪的事还没着落,就对快嘴刘说:“求你爸妈帮个忙呗!”
“什么事,说吧。”
“老杨明天要去度假,琪琪没人照看,就放你们家吧!”
快嘴刘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倒是想,可我爸肯定不同意。”
“那就好好跟他说说呗,你看他们三个都住宿舍,我只能求你啦,这事今天必须解决!”杨雪软硬兼施就要把琪琪塞给快嘴刘。
快嘴刘哭丧着脸说:“老大,这事儿真不行,我要是把它带回去,非得被我爸打死不可。你是不知道,我妈怕狗,路上见着都躲的远远的,我哪敢在家养啊!不好意思,真有困难,你还是找别人吧!”他一眼瞥见卫青,就说:“教授,你可以找他啊,他可比我靠谱多了。”
杨雪不是没想过,只是夜里被卫青亲了一下,一直不敢正眼瞧他,现在求他帮忙有些不好意思,寻思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卫青听到他们的谈话主动答了茬,“就交给我吧,去我们家我妈可以照看它,我女儿也多了个玩伴,肯定不会让它寂寞的。”
“那就谢啦!”杨雪的目光直接从快嘴刘那回到了自己的电脑上,没敢在卫青身上停留,就怕和坐在对面的他四目相对,她看着屏幕说:“晚上我就把它送过去。”
“我还是去你家接吧,你爷爷看见托付的人才会放心的。”其实卫青是想借机去她家看看,既然红先生的目标也包括杨雪,那他们三个人之间必有渊源。小米那句话提醒了他,没准以前真有交集,否则不会对杨雪那条项链和里面的照片感觉这么眼熟,如果弄清了这个问题也许就能找到红先生,光靠琢磨肯定不行,还是得有所动作,说不定能在她家发现点蛛丝马迹。
“好吧,还是你想的周到。”
杨雪坐卫青的车回家接琪琪,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她发现被吻了以后,再和他单独相处浑身上下哪都不自在,甚至连话也不会说了,但毕竟是求人家帮忙总冷着场也不行,只好提起了案子。“咱们的案子结了,刚开始我挺高兴的,可是后来细想想,总觉得整件事就不应该发生。虽然是受红先生挑唆,但袁玉衡的责任也不小,为了多年前的恩怨杀了三个人,且不说死者有多冤枉,他自己估计也得判死刑,太不值了!”
卫青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讲了个故事,“希腊神话中有位英雄大力士,叫海格力斯。一天,他走在坎坷不平的路上,看见脚边有个东西像鼓起的袋子,很难看,便踩了那东西一脚。谁知那东西不但没被踩破,反而膨胀起来,并成倍成倍地长大。这激怒了海格力斯。他顺手操起—根碗口粗的木棒砸那个怪东西,没想到那东西竟膨胀到把路也堵死了。海格力斯奈何不了它,正在纳闷。一位圣者走了过来,对他说:‘朋友.快别动它了,忘了它,离它远去吧。它叫仇恨袋,你不惹它,它便会小如当初;你若侵犯它,它就会膨胀起来与你敌对到底。’仇恨就像海格力斯所遇到的这个袋子,开始很小,如果你忽略它,矛盾化解,它自然会消失;如果你与它过不去,加恨于它,它则会加倍地报复。
袁玉衡之所以落得个杀人偿命的下场,就是因为他放不下。当然他母亲的责任更大,不但没教他忘记仇恨,还鼓励他去报复。这点我妈做的就挺好,我现在真该感谢她,要不是当初她让我学会忘记,估计我就是今天的袁玉衡。”
“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他妈呀!”
“当然不能,最重要的是他越过了法律的底限。我想,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应该迈出那一步,可就是被他不断放大的仇恨让他失去了理智。
还有那几个受害者,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越过道德底限了吗?可是出于各种原因,金钱、权势还有名利,她们放弃了本应坚守的原则,不仅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还能守的住。”杨雪发完感概,又对卫青说:“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问?”
“能,问什么都行。”
虽然卫青这么说了,杨雪还是觉得有些唐突,怯怯地说:“你说你的那个未婚妻嫁给了个坏人,她后来怎么样了?”
听她问起陆雪莹,卫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那一段,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心平气和地说:“她嫁给那个男人以后生了个女儿,男方以不是儿子为由跟她离了婚,其实是因为看上了别人把她给抛弃了。后来,她找到我,说带着孩子没法挣钱养家,为了让孩子不受罪就托我照顾,从那以后消失了很长时间。前些日子我们偶遇,她看上去过得不错。”
“这么说,你女儿不是你的女儿啦!”杨雪很是惊讶。
“对,我女儿就是她托我照看的那个孩子,她妈走了以后很长时间都没个音讯,我只好收养了这个孩子,不过这事到现在还瞒着姗姗。恐怕得一直瞒下去了。”卫青意味深长地说。
杨雪不明所以,“既然她妈妈过得不错,怎么不把孩子接走?”
“唉!我猜她应该是想把过去所有的不幸都忘掉,而珊珊恰恰是那段不幸的见证,所以她可能没有勇气面对。不过这样也好,姗姗就不会离开我了。”
杨雪本想对这个抛弃孩子的母亲表达点不满,但因为她是卫青的旧爱忍住了,只哦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不过,通过这件事她觉得就像快嘴刘说的,这个男人简直太靠谱了。
回到家,老杨听说来人是卫青立刻热情地攀谈起来,从年纪到家庭审查的那叫一个细。了解过后,老杨也觉得这个人不错,确实跟小郭说的一样,当孙女婿挺合适。之后他又开始担心就这个不太威猛的身躯能不能顶得住杨雪一拳,听说他会跆拳道才彻底踏实了,心说,降得住这个疯丫头的人终于出现了。
此时,卫青觉得有点不对劲,从进门到现在,老杨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看着老杨一直合不拢的嘴,他明白了,应该还是那句“要追杨雪”的后遗症,更加不好意思了,赶紧避开老杨的目光观察起屋里的陈设。突然,墙上的一张老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穿棉警服,面带微笑注视着前方。他起身走到进前仔细端详照片里的人,那双眼睛和浅浅的笑容竟如刻在脑海里一般熟悉,看着他立时有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卫青困惑了,这张记忆深刻的面孔却唤不起半点相识的记忆,他指着照片问:“爷爷,这位是谁?”
“我爸爸,怎么样?帅吧!”杨雪不想让两个人说起没完便插嘴道,见卫青还盯着照片看的出神,故意提高嗓门说:“都准备好了。”然后就把收拾好的东西往他手里递。老杨过分的热情引起了杨雪的警觉,知道他又在动歪心思,所以必须赶紧让卫青离开。
杨雪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老杨看穿了,他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你还是送送吧,我怕琪琪一时适应不了,再说他一个人也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呀,正好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就去他们家吃饭吧。”
卫青一直在琢磨什么时候见过杨雪的爸爸,正好借此机会问问情况,也不管老杨是何意图立刻就答应了,还专门给母亲打了电话让准备晚饭。
杨雪一听老杨这是要把自己硬塞给卫青,马上找借口不去,可惜斗不过他,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发飙,只好撅着嘴抱着琪琪跟着卫青出了门,临走前回头瞪了老杨一眼,好像在说,等我回来跟你没完。
老杨心里都乐开花了,哪管杨雪高不高兴,眯着眼目送两个人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