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荣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断断续续念叨着。
老傅披着外衣走了出来，对万荣说道：“喝多了就快点去睡觉，别在这里说这说那的，丢不丢人。”
没想到，万荣不仅没有听老傅的好言相劝，反而恶语相加：“你懂个屁你懂，我还没喝醉，即使我喝醉了也比你们清醒，养了这么个娃。”
老傅咬牙切齿，手指顶了顶万荣脑袋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收拾着碗筷的小沐已经看不清楚碗筷的模样，只能凭感觉来收拾，也不管满手油渍，保证碗筷不摔坏就行。
时间似乎是在和小沐作对，很慢很慢，就那么一桌碗筷，小沐足足收拾了半小时有余。
将碗筷收拾进盛满水的大盆里，擦干净桌椅，收回了大厅内，清扫了地板。
老傅刚好也把厨房内散乱的碗筷整理完毕，站在厨房门口对小沐说：“快去睡吧，不早了。”
小心翼翼从万荣身旁走过，不曾想，被万荣叫住：“等等，你去哪？”
“睡觉啊，这么晚了还能去哪？”
“睡什么觉，你小子还有心思睡觉。”
说完万荣试图起身去拿凳子坐下，但就酒精已将他麻痹，还没完全起身就倒在了地板上，尝试着爬起来，可却没能如愿。
把手高高举起，“来，小沐，拉舅舅一把，舅舅起不来了。”
背对着万荣的小沐含着泪花，并不想施以援手。
“快点，不然打你哦。”
小沐不得不转身将万荣拉起，可万荣的体重哪是小沐能承受的，扶起来走了几步，万荣再次扑倒在地。
小沐呆呆看着万荣，咬紧了牙齿。
“来，小沐，把凳子拿过来给我坐。”
这次，小沐没有屈服于万荣，纹丝不动的站着。
见小沐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万荣便爬到了墙角，倚靠在壁板上，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小沐，摇摇晃晃抬起手指着小沐：“我说你小子也太不懂感恩了，老舅我倒下了都不知道来扶我一把。”
小沐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泪水滴落了下来。
“哭什么哭，你也就只会哭，除了哭还会什么？我问你，你爸妈为什么不要你？”
而小沐当时已经记不起当年的事，毕竟几年过去了，小孩子根本记不住年幼时发生那些事的具体经过，脑海里有的记忆只是被抛弃。
万荣又大吼道：“那是她根本不想要你，你懂吗？然后把你这个累赘扔在了这里，不闻不问。”
是这样吗？我真的是没人要的吗？然后才会被张老汉他们收留的吗？从那一刻起，小沐对此事便半信半疑。
“你在这样下去，我明天就把你送回你爸那里去，那样你就舒服了，我们也轻松了。”
听要把自己送回阿文家去，小沐心里乱作一团，心想会不会真的把自己送回去，可骨子里的他并不想回去，相比之下还是愿意待在张老汉家。
小沐低声说道：“不要，我不回去。”
“不回去？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这里，这里啊是你家，这里是我家，这里没任何一件东西是属于你的，包括田地，没有一分是你的，都是我的，你的在你爸那里，没了土地你以后要怎么办？”
小沐还是个孩子，这些问题当然也没考虑过，也想不到这些问题，不过被万荣这么一说还真是得考虑考虑了。
安静了那么几秒，万荣又问道：“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小沐这会也生气了，嘶声力竭怒吼着说：“我才不要你的，长大以后我会自己离开，自己拼搏，连这个家门我都不想踏进半步。”
“呸！看看你那点怂样，长大后你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此时的小沐再也没有忍住哭泣，彻底释放了自己，自己把他当做最亲的人来看待，没想到却会这般说自己。
昏暗的白炽灯关下，哭泣的孩子，烂醉的舅舅，喋喋不休的争吵，注定今夜无眠。
张老汉听着万荣所说的话很是刺耳，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叼着烟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指着万荣便说道：“你发什么疯，喝了点酒就这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外面和别人去吼，别对小孩子大喊大叫的。”
被张老汉这么一说的万荣气的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我没本事，对，就是因为你们有本事你们才养着小沐很，以后小沐你们自己管，我不会插手，你们爱咋的咋的。”
张老汉也毫不示弱，怼了回去：“不管就不管，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管过，不就是给他买了套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又不是没本事把他养大，只要有我的一天，孩子就有饭吃。”
气急败坏的万荣又一次尝试着站起身来，虽说倚靠着壁板比较容易，但始终还是没能站起来。
“对，你有本事，你本事大了去了，今天的一切，现在的局面都是你那宝贝女儿和你造成的，你们家太厉害了，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不配做为你们家的一员。”
小沐停止了哭泣看着二人争论不休，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束手无策。
眼看这争吵的硝烟越来越严重，老傅气喘嘘嘘扶着壁板走了出来，吞吞吐吐说道：“你们……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吵……吵了有什么用，都少说……少说两句吧。”
张老汉立马冲上去扶着老傅，搀扶着回了房间，清晰可以听到张老汉安慰着老傅说：“没事没事别着急，不吵了，你好好躺下休息，不要着急。”
小沐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很诧异，老傅为何突然间就这样了？万荣也没有吵闹了。
急忙跑到老傅房间，拉着老傅满是伤痕的手掌说：“外婆你怎么了？”
老傅没能说出话来，张老汉抱起小沐说：“没事没事，你外婆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早了，你也还睡觉了。”
张老汉将小沐抱回了房间里，安抚着小沐让其睡着。
可小沐那晚整晚都没有睡着，直到鸡开始打鸣才渐渐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