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峰
联升村应该和鄞西很多村落一样,发轫于北宋末年那场“生态灾难”。因为如今横街、古林、集士港和高桥等很多地方,当年还是“广纵千顷”的广德湖。联升村当年即使不在水底,也是“芦雁翔集”的湖滩。1118年,明州知府楼异废湖造田,得农田800顷。然而废湖之举令水患旱忧加剧,《四明谈助》记载,废湖仅三年就“下流湮塞,有妨灌溉,致失常赋”,高桥镇岐阳一带“烂腐岐阳破沿江,十年倒有九年荒”。万斯同《西竹枝词》写道:“湖开莺脰匹东钱,谁把长陂决作田?却恨宣和楼太守,屡教西土失丰年!”旱涝交加,水患侵袭,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可以想象,联升村所在位置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不适宜居住的,联升村的历史也因此延续了几百年的空白。
寻源,联升村只有联升桥这唯一的“硬件”。联升村因桥得名,还是桥因村得名,无从考证。联升桥位于新吕家潭,桥不长,五六米,简单的几根条石,横架为梁,跨过窄窄的村河。桥上铭刻虽风化斑驳,但依稀能辨认出“民国二年四月”和“吕姓重修”字样,历经百年。如果50年修一次桥,那么联升村至少150年前就存在了。
联升村,解放前属清道乡,解放后属秀水乡。首次出现“联升”之名是在1956年成立的联升高级社,两年后改为联升耕作队,1962年为联升大队,直到1983年定名联升村。这也是联升村有据可查的村名由来。
寻源,还可找姓氏族谱等“软件”。联升村有五大姓,吕、林、严、潘、李,分别聚居于新老吕家潭、林家、严家、潘家漕、李汇头。可惜几个地方都无深宅大院,自然也就找不到可溯源的太公来开枝散叶。只有联升村吕姓依稀认为,他们来自鄞江吕家,仅此而已。
桥下村河南北走向,南连中塘河,北接后塘河。旧时吕家附近的人去宁波,向北到后塘河上船,严家那边的,则向南到中塘河白龙王庙埠头。两塘河至望春汇合,成为通向主城西门口的西塘河。沿中塘河——后塘河——西门口的走向,正是如今轻轨1号线的方向。
解放前,村民一听到“呜呜”的号子声,就知道航船到了,可以挑上自家产的农货去城里卖。航船一人掌舵,两人拉纤,沿着河岸的青石板,一路匍匐而行。很多村民的农货卖不上价钱,又心疼船费,就把货物装进箩筐,赤着脚,“嘿呦嘿呦”沿河挑去。目的地都一样,到如今胜丰路附近的码头,这就算进城了。很少有人去东门口,在他们眼里,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
解放后,进城逐渐便捷了。修了进城的石子路,通了公交车;航船也装上了马达,每天一班,早上7点多起航。1300多名村民,靠着1500亩农田,种稻织席,岁岁年年。
2008年,平静的联升村突然掉头向东,敞开通向市区的大门,城市化的洪流扑面而来。20多万平方米的联升佳苑次第而起。西堤阳光、青年才郡、罗曼风情、阳光家园等住宅小区星聚联升,加上大红鹰学院,千人小村陡然变成容纳3万余人的新兴城区。
漫步村民聚居的联升佳苑一期,花树映曲径,绿水绕亭台。不远处,二期新姿已现,三期联排别墅即将动工。村民,现在应该称居民了,他们时不时聊起分到新房后的打算,分享着幸福与满足。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望着村边擦肩而过的轻轨1号线,城市梦触手可及。
如果说前人废湖造田是一个错误,那么后人则把错误变成美丽的误会。2006年,溪下水库建成,广德湖废湖造成的危害得到根除。再看现在的联升村、高桥镇,乃至整个鄞西,历史崭新的一页终于可以让背负近900年骂名的楼太守松口气了,因为一座座美丽新村、现代新城,正沿着他泥泞的脚印走来。
余峰 男,1971年生,《鄞州日报》编辑中心主任,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