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已是戌时末，晚膳热了一次又一次，四王爷迟迟不见归府。我于“怡心堂”院子里时尔踱步、时尔静立，因未收到消息不归，故尔等待。

亥时刚至，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怡心堂”而来。停止踱步，尚未迎至院门便先闻见浓烈酒气，呛的我掩住口鼻。

七王爷与白非然分别架着四王爷的手臂入院，四王爷烂醉如泥，双腿拖在地上无法行走，整个人均由七王爷、白非然架着。

七王爷、白非然将四王爷放躺在床，我揪着七王爷的衣袖拽去一旁，低声问道，“王爷，四爷这是怎么了，为何醉成这样？”

七王爷微微喘息，“今日朝堂之上，皇兄办了五十名官员与崔国仁，将户部交予本王掌管。但对于四哥的功劳只字不提，且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往四哥心里扎刺，四哥便喝成这样。”

心寒，真教人心寒！我看向床榻上的四王爷，同样为朝廷办差有功，待遇却截然不同，难怪他会酒醉。换做是我，心里也不会舒服！

无声叹息，打来一盆水，浸湿布巾为四王爷擦脸。他醉的一塌糊涂，眉头紧锁，双颊绯红。当我擦至他下腭处时，他猛地抬手扣住我的手腕。

扣的突然，吓我一跳。正想开口询问，他率先张开双目，那一对赤红的眼睛似狂魔般让人心颤！

“胡苏！”咬牙切齿念着我的名字，尽管口齿不清，却满含悲恨！一坐而起，起的猛，身子一晃再晃。

情况不妙，我扭动手腕想要挣脱。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抢起巴掌便是劲辣的两记耳光！“啪、啪”

“啊！”失声惨叫，力道太大，使得我扑在床上起不来。黑眩大袭，无数只星星急急高悬。

“贱人！本王落得如此狼狈皆因你——”将我揪起，疯了似的摇晃我的身体。打了我，又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炽热的唇紧贴着我的肌肤，“苏儿，本王为何要爱上你……若不爱你，本王就不会这样痛苦……”诉罢，蓦地推开我，狂狠暴戾的煽下巴掌，暴吼，“本王恨你——”

我摔倒在床，双颊麻木不已，在血味的冲击下一度失去知觉。短暂，恢复意识，疯兽般的四王爷张牙舞爪欲向我扑来，七王爷、白非然将他困住，这才没让他再对我施暴。

七王爷眼中含痛，这份痛楚极力掩饰，困着四王爷，看的却是我。白非然满面惊色，目光落放在我高肿的双颊上，而后收回视线愕然的瞅着发疯的四王爷。

我用颤抖的双臂撑起身子，抬起手儿缓缓擦掉淌下嘴角的血，目光沉冷如冰。七王爷、白非然不晓得我要做什么，紧盯着我。

我注视着口口声声说恨我的四王爷，积压在心中许久的仇恨与委屈狂暴滋长，扬起柔胰，用尽力气照准他煽了下去，“啪！”无比清脆，登时将疯吼的他打的没了声音，头部狠狠歪向一旁。

七王爷、白非然于同一时倒抽惊凉之气，“啧！”万万也没想到我会煽四王爷耳光。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不容许以下犯上！

我颤抖着食指指着四王爷，声音凄历，“该说恨的人是我才对！你根本什么也不懂，你根本不了解我心里有多苦、有多痛！我说你爱我，你的爱就是对我打骂、侮辱，这叫爱吗？！说打便打，说骂便骂，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牲口！我有自尊！狗急了尚且还要跳墙，更何况我是活活的一个人！！你只知一味责骂我背叛你，你可知我究竟为了什么才会与皇上成亲？！”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一串长吼道不尽心酸，四王爷维持歪头之姿一动不动。七王爷眸光急急连闪，唇瓣微微发抖。白非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云里雾里。

房内死寂，只能听到我急冲的呼吸。针落即闻，不过如此。擦掉眼角的泪水，我继续说道，“你这种人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从不想别人。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可曾了解我的想法？你没有，你什么也没有！要说恨，沐野，我告诉你，我心里的恨不比你少！！”豁出去了，管明日会如何，我若再一声不吭的任由他施暴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命丧黄泉！我若死了，爹爹如何才能离开牢狱？

死寂长达半柱香之久，四王爷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正回头部。怕他会再狂暴，七王爷、白非然困着他不放手。

四王爷的眼睛赤红无比，左颊一片通红，挨了巴掌，面色难看至极！我不畏惧他可以杀人的强凛视线，直目迎视。他未再疯狂，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嘶哑着声音沉沉发问，“你告诉本王，你为何与皇兄成亲。”酒醒半。

“我……”张口吐出一字，失去下文，方才的底气一下子弱掉三分之一。可笑啊，吼的理直气壮，现下却无法作答，我哪里晓得是因为什么。

“骗子，你是大骗子……又在骗本王……哈哈哈哈……”四王爷笑了，比哭还难看。推开七王爷与白非然，倒在床上疯颠似的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骗子，大骗子……”

心，急颤。这一刻我才明白，四王爷与胡苏是真心相爱，却又因误会而走到如今这仇恨无法挽回的地步！虽不知胡苏因何嫁予皇上，但我想胡苏是被迫的才对，否则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四王爷模样吓人，看样子好似随时均会疯了一般。七王爷赶紧对白非然道，“快，点睡穴！”

白非然两指一点，四王爷静了下来，一脸凄痛的被迫晕睡。

单手按在心口上，我摇摇晃晃离开“怡心堂”。行至“怡心堂”与“嘉事堂”之间时身子蓦地凌空而起，闻到幽香已晓得来人是谁。环住七王爷的颈子，一点一点收紧手臂。

七王爷快步而行，抱着我踢开“天香斋”后院的院门，直入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