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刚蒙蒙亮，整个连州城还在沉睡之中，一个黑衫少年便推开了武乾堂的大门。
林言的双眼已经从诡异的血色重瞳恢复成了正常模样，只是眼神黯淡无光，不似四日前那般神采飞扬。
此时武乾堂内只有一个柜台小姐在，当然也不是柳真了，只是一个活泼热情的普通姑娘，提早来到堂内正准备打扫收拾一下，看到林言推门而入时稍微愣了愣。
“这位公子，我们武乾堂要辰时才开张呢，您请晚一些再来吧”柜台小姐微笑有礼地说道。
一般来往武乾堂的都是一些熟客和堂内的佣兵，都是知晓堂中规矩的，像林言这样这个时辰就过来的她在堂中工作了这些年也没见过几个。
“我有事想找你们这的堂主商量。”林言沉声道。
“抱歉，公子。我们总管还在休息，请您辰时之后再过来吧。”
林言拿出了自己的赤金身份牌，搁在柜台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有急事。”
“这...”柜台小姐没想到这位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居然有赤金级的身份。
不过毕竟常年在前台工作，柜台小姐的素质还是很高，转瞬便将眼中的讶色压了下去，对林言的语气中除了之前的礼貌还多了一些敬畏，“尊敬的赤金大人，请您稍候，我去请示一下总管大人。”
从柜台小姐转身离开，到她带着一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一起走回来，前后不过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尊敬的赤金大人，鄙人刘彦，是这连州分堂的总管。堂主大人还在歇息，您有事吩咐我就可以了。”
刘彦朝林言作揖行礼，言语间虽然毕恭毕敬，态度举止却是不卑不亢，可见这个总管的分量在这连州分堂并不低。
林言看了刘彦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几张纸笺递了过去。
刘彦接过，发现是他最熟悉的武乾堂的任务发布单，上面的笔墨还没干，想来是林言刚才在这等的时候写的。
刘彦快速地浏览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刘彦将任务单看完之后已是不自觉地眉头紧皱，沉思了片刻，道：“尊敬的赤金大人，您所委托的事牵扯过深，我得请示过堂主，才能给您答复。”
林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刘彦转身走向内堂，行至一间装修精致的木屋前才停下了脚步。
“刘总管，堂主丑时才睡下，吩咐过不要随意打扰。刘总管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守在门前的丫鬟轻声问道，生怕吵醒屋内正在熟睡的人儿。
“是，你进去通报堂主，就说我有要事禀告。”刘彦道。
“是。”
丫鬟轻推房门，进入屋内。很快屋中便传来了不满的低咒声还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刘总管，堂主请您进去。”不一会儿，丫鬟又推门而出，请刘彦入内。
刘彦进到屋内，只见窗边的美人榻上半卧着一道玲珑有致的窈窕倩影，虽然隔着一帘紫红的纱帐，但那半露出的一抹白皙香肩还是依稀可见。
刘彦赶紧低头行礼，恭敬道：“堂主。”
“老刘，说，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崽子又在外头给老娘惹事！”柳真的声音中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无尽的慵懒和妩媚中又透着一丝霸气，摄人心神。
昨夜柳真派人死盯着陈府，那边的动静折腾了一夜。眼线最后一次回禀情况已是午夜，她这才刚睡了几个时辰，又给闹醒了！
睡眠不足皮肤可是会变差的！
刘彦苦笑一声，道：“就是那个昨晚在陈府闹得很凶的林言。他现在就在外头，说是有事要委托给我们连州分堂。”
柳真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秀眉，尾音拖得老长，“哦？”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彦才又走了出来，对着林言道：“尊敬的赤金大人，您的委托堂主已经应允。只不过...”
“嗯？”
“只不过就这次任务而言，您已是违反了我们武乾堂的佣兵守则。按照规矩，我们将暂时收回您的赤金身份牌。”
“好。”林言轻描淡写地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
这一天，陈府罕见地大门紧闭，谢绝见客。
县衙那边因为陈波迟迟未去主持大局，还特地找上了门询问，结果什么人也没见着，却被一条神出鬼没的银链打跑了。
消息传开了，慢慢地便有连州百姓围在陈府周围看热闹。
有的人说听见了陈府昨晚传出来了不小的动静，怕是闹鬼了。也有的人说是陈家人突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重疾，才会这般封锁大门。
一时间众说纷纭，连县衙的兵役都在陈府外围了一圈，可是谁也没有胆子去叩开陈府的大门一探究竟。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午后。直到奚国南郡府的人马来到，接手查封了陈府。
在沈曜的指引下，南郡府的人在陈府后院的一口枯井内竟挖出了十数具尸体！其中多数都是女尸！
大部分的尸体因为时间久远已是只剩一副白骨。而最上面最新扔下去的两具女尸还比较完整，两人都是双十左右的妙龄少女，死状皆是极惨。
其中一具女尸身无寸缕，全身布满了青紫瘀块和大小伤口，伤口大多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而另一具则是四肢尽折，一张脸被烙铁烫得面目全非，只余一双空洞的眼睛仰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这些尸体都是陈康和陈琦琳多年来的手笔！
陈波对此也是知道的。每次陈康和陈琦琳闹出人命，他都会训斥一番，却从来不予重罚。对他们闯下的祸事能压下就压下，能安抚则安抚，想尽一切办法派人替他们善后解决。
这些年来连州城多少疑案悬案，皆由此来。
消息传出后，连州城满城哗然。
老百姓们原以为陈康只是一个仗势欺人，贪图美色的街头恶霸；陈琦琳只是一个眼高于顶，脾性恶劣的官家小姐；陈波只是一个教子无方，却勉强能算得上勤勉公正的地方父母。
没想到，这陈府竟是一口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深渊！
陈波一家被押解出城的时候，百姓们走上街来指责唾骂。陈波一行走过的街道都是一片狼藉，烂菜叶子和臭鸡蛋铺满了整个街面。
曾经在连州城显赫一方的陈家，就这样没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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