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时兆宁送我的那一车益州春见柑特别甜,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爱这帝都的橘子了。”
兆宁公主是个极豁达开朗的女子,与姚秋和颇投契。宜兰洲岛一别后,她们二人还时常通信,以姐妹相称。
路过几棵橘子树,姚秋和想起远方的那位知己,有感而发道。
取到案卷从大理寺府门出来,她心情大好,看什么都觉得一派欣欣向荣,充满朝气。
韩澈驭马与她并肩而立,对她清秀的侧颜笑道:“姚姑娘一高兴便三句不离吃。这是你最爱的大内点心,留着吃罢。”
姚秋和隔空接过他掷来的物什,揭开来看,细软的点心历经一路颠簸,竟还颗颗饱满,一点也没碎,约莫是被人贴心护着的缘故。
晌午灼灼的阳光映在她如墨的眼珠里,呈流动清透的琥珀色,她笑意嫣然,坐在马上对他行了个不像样的礼,说道:“多谢。”
韩小侯爷一时移不开眼,心漏了半拍,马儿也奔走得越发快。他正心虚时,又听身边的姚秋和自言自语道:“我想回江陵了。”
“昫致,好久不见!”
少男少女各怀心事,被来人爽朗的笑声打断。姚秋和定睛一看,原来是御史中丞公孙繇的宝贝独苗,公孙乔。
公孙少爷是个妙人。妙在一板一眼。凡于读书无关的事,他是一点也不干。这一点,倒是与姚秋和的同窗好友陆含香颇为相似。
这样一个无趣至极的人,竟被韩澈视为知己。姚秋和猜想过,即使是誓要将“潇洒不羁”贯彻到底的韩少将军,没准骨子里隐蔽处也住着一个唠唠叨叨摇头晃脑念经书的老迂腐。
韩澈一跃而下,对好友同样直呼其字,笑道:“前日上朝方见过,辅林,难得见你说笑。”
公孙乔仍是一副韩澈刚遭了大难的样子,惊道:“那日陛下发动御林军将你扣下的架势,谁见了不心惊!我在宫外联系周旋,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昫致究竟发生了何事?”
韩澈像没事人一样耸了耸肩,对着刑部府门扬了扬下巴,朗笑道:“如你所见,领了件苦差事。”然后他漂亮的眼睫垂下,日光在上面撒了一层清辉,柔美下颌被打上斑驳的树影,少年沉重的心事也被掩盖。
旁观的姚姑娘挑了挑眉,她总觉得他在藏着什么。但是当下,她暂时不会追究。
天大地大,查案最大!
在书痴公孙乔的帮助下,他们迅速整理了数十册相关案卷。
姚秋和还派人寻来陆含香和燕游。陆姑娘负责抄录韩澈和姚秋和在卷宗上圈出的关键语句,燕游则是在堂上替众人跑腿。
只是,这任务量实在是,过于“洪水猛兽”了些。
姚秋和看得眼睛发酸,从密密麻麻的墨迹中抬起头时,已是红霞漫天,夕照时分。
她审阅卷宗审得太投入,竟不知周围人早已不见踪影。
刚走到门口,姚秋和又担心没人盯着这些案卷,恐生变故。于是她坐在门外的石阶上,等着有人回来,换她出去透口气。
夕阳甚美,不妨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