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丸喂下去之后，昏迷之人还没有醒，但是呼吸平缓了许多。苏元让周围的伙计把这些人搬到了通风的地方去休息，借着就打算跟蔡大夫去染池看一看。
掌柜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伙计们都说那里有鬼！”
苏元与蔡大夫也不勉强，让掌柜指了一个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彩织坊后面的染池。染池是建立在一个库房里面的，占地不小，是一个深深的如同泳池一样的池子，只是里面的水是深蓝色的，如同墨汁一般。
“这便是靛草了。”蔡大夫注意到染池边上还放着一大堆干枯的杂草，仔细辨认一番后说道。
苏元颇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她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彩织坊在镇子上算是比较大的彩布店了，这么大的染池，每日需要的靛草数量也不少。
苏元围着池子走了一圈，发现就跟泳池边有梯子一样，染池边也有梯子，方便伙计下去捞布。此时染池里面还泡着一大匹布料，在库房的另一边，已经染好的布料正挂在竹竿上晾干。
整个库房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待久了，似乎还真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真的有什么未知的恐怖潜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准备伺机而动。
不过苏元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伙计们在这里晕倒，必然有其他原因。
只要靠近池子，苏元就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到也不算特别难闻，只是十分刺鼻。苏元招手叫蔡大夫过来：“你闻闻这是什么气味？”
“这是靛草染料的味道。”蔡大夫到底经验丰富，一闻便知。
苏元低头去看染池，池边的梯子往下延伸到了染料之中，下的还挺深的。之前掌柜就说，伙计们是接二连三下去捞布，结果昏迷了。
这让苏元心中一动，看来非要下去才会知道这些伙计到底是什么情况。
蔡大夫似乎看出了苏元所想，急忙想要打断她的想法：“苏大夫，你可别胡闹。要下去也该是我下去，你在上面呆着就好。”
说完蔡大夫掀起了袍子打算往下走，他是认真的，可不是只做做样子。
“蔡大夫，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下去万一出什么事，你还有力气把我捞上来。但是你要是出事，我可没力气救你啊。”苏元笑道。
从心里她很感谢蔡大夫愿意以身犯险，但是她下去，其实也有更多考量在其中的。蔡大夫一愣，顿时犹豫起来。倒不是他胆小怕死，苏元提到的这一点也很有道理，必须要考虑进去。
两人找到了一卷粗粗的麻绳，苏元在自己的腰间绑上绳子打了死结，另一头在蔡大夫手里。万一苏元出现什么状况，蔡大夫可以立刻把她拉上来进行急救。
苏元也从自己的医药包里面翻出来一个口罩戴上。这个还是张知秋做给她的，苏元跟她说了一下口罩长什么样的，张知秋立刻就做出来了。苏元对此做出了改进，在夹层里面放上了薄荷香片等提神醒脑的药物。
戴上口罩之后，苏元便顺着梯子慢慢走下了染池。她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随着进入染池之后，苏元便觉得周围染料的气息越来越浓重，那种感觉，就像是气味也有如实质，变成了液体一般充满在苏元周围。
就算是隔着口罩，苏元也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一把把自己的口罩给拿下来了。
拿下来瞬间，苏元便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染池之， 上下左右都是靛蓝色的，深沉的就像是不透明的海水。
再然后，苏元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又接触到了坚硬的地面，有个声音在自己耳边焦急地呼唤着：“苏大夫，苏大夫！”
紧接着嘴巴里被塞入了什么清凉的东西，一股辛辣的感觉在口腔蔓延，苏元一下子惊坐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染池边的地上，身边关心地看着自己的正是蔡大夫。
“苏大夫，你总算醒了！”蔡大夫长舒一口气，“你胆子也真大，怎么把口罩摘了呢！”
顶着蔡大夫责怪的眼神，苏元脑中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原来她摘下口罩的时候，下一瞬间就昏迷过去了。蔡大夫一直在上面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到事态不妙，急忙将苏元拉了上来，给她喂药，才把她给弄醒。
“苏大夫，你现在感觉如何？”蔡大夫小心翼翼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正绝对不是鬼。”苏元斟酌一下语言，“我摘下口罩之后，就觉得脑子里面像是嗡的一下，似乎落到了水里一样，我想这应该跟染料有些关系。”
靛草染料的味道，在染池边上就已经有些刺鼻了。越往染池底部，味道就越来越浓重，下去的伙计们大概就是之前毫无防备，突然吸入大量气体之后，就引发了昏迷。
苏元将自己的想法跟蔡大夫说了，蔡大夫也深以为然，“靛草染料的气味若只是少，或许还不成问题。现在这个量是太多了。不过，为什么就在今日出了问题呢？”
“这个问题，或许就要详细问问掌柜了。”苏元爬起身，蔡大夫把她拉起来，两个人出去找掌柜。
掌柜见到二人安然无恙走出来，急忙迎上前：“怎么样？你们发现了什么？”掌柜的心理很复杂，他害怕鬼怪，要是染池真的闹鬼，这彩织坊可就开不下去了，损失也不小啊。
“放心吧，绝对不是鬼。不过我先问问你，这染池里面的染料多久换一次？”苏元问道。
掌柜摇摇头，“从来没有换过。”
“从来不换？”苏元有些惊讶。
“我们只是不停的加靛草进去，但是不换。”掌柜老实说道，“发现染池颜色浅了就加。染坊大多数都是这么做的。”
“掌柜，或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苏元叹了口气。
“靛草长期不换，腐烂的草根在水中浸泡再混杂上靛草染料的味道，都压在了池子里面，所以伙计们只要下到染池里面，就会觉得吸不动气。我想，在今日之前这里的染池就应该有类似的情况了。”
苏元话音刚落，就有旁边的小伙计连连点头：“对的，三日前我下去捞布，一下去眼泪都出来了，根本睁不开眼，上来之后也是缓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