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毛正三人推着早就准备好的蛇肉出发,本来黎展想留下一点儿晚上吃的,但是剩下三人死活不同意,可能是觉得膈应吧。
而黎展自己则是通过毛正的指点,来到了被烙金关注过的那户人家,当然他自己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也提拎了一大包的蛇肉。
敲开门,给黎展打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她整个人披头散发,脸上写满了沧桑,再加上不修饰打理,不仔细的辨认,还以为她已经是位八十的老妪了。
即使是中了蛊,这种地方的人还是比较的排外,看到黎展并不是本地方的人,二话不说就要把门关上。
由于身体瘦弱,关门的速度与力道都是有所欠缺,被黎展用一只脚给阻挡下来。
“你是谁?你想怎么样?”这时候老妇人开口了。
黎展忍受着手中那呛人的腥味,将渗着鲜红的布袋子举得高高的,对着妇人说道:“我是阿金的朋友,我是帮他来给你们送食儿来了。”
妇人开始还有所戒备,但是在闻到血腥气,她不但不嫌弃,还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舔,很显然是对袋子里的东西相当的渴望。
“进来吧!”妇人侧着身子给黎展让开条道路,目送他进去了以后,又将大门紧紧的关上,显然是害怕有人对食物图谋不轨。
进入到屋里,黎展就看到房屋的角落上铺了层稻草,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这人面色蜡黄,瘦弱不堪,不过在胸口外下,大概胃口的位置却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坨,整个人像是久病不治,命悬一线的样子。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被黎展手中的腥味所吸引,只见他弓着背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半拉身子,艰难的伸出手指了指黎展手中的口袋,口中“唔唔”的乱喊。
给黎展开门的妇人此时也跟了进来,她看了看黎展提东西的手,又指了指,意思很明确了。
黎展直接将袋子递给妇人,她兴奋的拿起来,走到男人身边,颤颤巍巍的将之打开,然后一把掏出血淋淋的蛇肉递给男人,接着自己又抓出一条来啃食。
黎展丝毫不担心他们会中毒,在此之前他就想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即使是蛇肉,那也是无毒的。
看着他们饥不择食的样子,黎展除了愤怒,就只剩下心痛了。
等到妇人和躺在地上的男人吃了一会后,黎展开口问道:“都这么一会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妇人不敢得罪给自己送来肉食的人,放下手中的蛇肉,摸了摸嘴边的血渍,再砸吧了下手指才答道:“我叫粟芳,躺在地上的这位是我的男人,叫烙昌。”
黎展点了点头,说道:“听烙金说你们这个地方人生病了,能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粟芳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吃食,警惕的看了眼黎展,他不明白烙金难道什么都没告诉他吗?
黎展知道他们对自己抱有戒心,随即解释道:“我刚到这里就被烙金支使来了,所以有些不明白,你们也别误会,我在外面是一名大夫,看到这种情况,是想帮助你们。”
“可是我们没有钱。”粟芳满嘴的蛇肉,口齿不清的说道。
黎展摆了摆手:“我不要钱,说起来可能你们不信,但是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粟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大夫,才缓缓说道:“我们不想治病,我们只是需要吃的。”
“这个我明白,我会按时给你们送。”黎展想也不想的直接答应下来。
粟芳以为黎展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不要粮食,哦不!是素食,我要的和今天你送的这个就可以了,而且我也不要人……的尸体了,虽然我们忍不住会……吃,但我们并不想这样。”
听到粟芳这样说,黎展沉默了,他们究竟是吃了多少死尸才会这样,现在满心都是怜悯,而不是嫌弃。
粟芳看到黎展沉默,以为是自己的要求过分了,马上换了种商量的语气:“要不然每天给我送今天这分量的一半也是可以的。”
黎展还是陷入在悲伤的情绪中,粟芳又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再少一点也是可以的。”
看着眼前哀求着望着自己的两夫妇,黎展说道:“明天和今天一样,也是这么多吃食,我保证还是今天这肉,你们再也不用吃……”“人尸”这两个字是怎么样也开不了口。
粟芳还是有犹豫,第一次见到黎展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但是又害怕直接拒绝的话,就连眼下的肉食都会消失。
思想斗争良久,终于还是饥饿,或者说是欲望战胜了理智,终是同意了黎展的想法,反正横竖都是死,让别人给自己瞧瞧病又有何不可。
黎展并没有检查粟芳的情况,而是走到地上躺着那烙昌身边,蹲下身子观察起男子的面色,接着挽起衣袖抬起手。
在地上躺着的烙昌也是非常配合,见黎展的动作,也抬起枯瘦如柴并且颤抖着的手臂。
“我不需要号脉,能摸摸你的肚子那凸起的位置吗?”
烙昌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顺带着还往外挪了挪动身子,刚才黎展和自家人的谈话可是听在眼里,那种诱惑十足的提议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
黎展抬起手,悬在半空中,从烙昌的头颅的位置向后挪。
在手掌经过那凸起位置的时候,黎展感觉手心先是传来一阵冰凉,紧接着又是一阵酥麻,渐渐的失去了手掌的控制力。
黎展想要把手缩回来,但是却又被一种神奇的力量丝丝的攥住,不是不能,而是从心底里有着一点儿不愿意这么做。
“蛊术!”黎展心底里暗呼一声,紧接着意念驱动起来,身体上的纹身在不被外人发觉的情况下闪烁着微微的幽光。
黎展用力一拔,狠狠的切断了自己手臂与烙昌肚子凸起位置形成的联系。
“好霸道的蛊术!好厉害的牵扯力!”黎展嘴里喃喃道。
“你说什么?”一旁的粟芳像是听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随即向黎展确认一番。
黎展醒悟过来,摇了摇头,并没有作出什么回答,现在还暂时不是让粟芳夫妇知道所有事情原委的时候,在苗疆地区的人们对于巫蛊术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到现在为止,黎展终于是搞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中了“噬食蛊”的人和之后凝结出“噬珠”的人是两码事,前者和后者总共是两种蛊,后者蚕食前者,或者说是后者会消融掉前者。
“噬尸蛊”就是为了“噬珠”的产生而服务,它会将人吸收尸体或者说是灵魂等等填充自己,而后将自己分解成茧包裹住“噬珠”,直至将之养成为止。
为什么黎展用手放在烙昌蕴养“噬珠”的位置时会产生冰凉的感觉,他猜测应该就是尸毒还有怨念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不在死尸上面养“噬珠”?黎展凭借所学的经验猜测,应该就是其产生的条件需要生气,还需要“活肉”为载体才能将之完全孵化,死人都是冰凉的,没有能力再提供必需的温度,也没有消化系统来转换能量。
现在明白了“噬珠”产生的原理,黎展陷入了挣扎中,原本他想过从被下蛊的人这边来单方面解蛊,然后使得下蛊的人被反噬,从而逼出幕后黑手。
但是,现在这个方法有一定风险性,因为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两种蛊,也许还有可能是三种蛊,就是最早之前想到的“复蛊”,自己一旦解错蛊,那么必然会引起很严重的反噬,对中蛊的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虽然黎展知道“噬尸蛊”怎么解,也知道“噬珠”怎么解,但是在在“噬尸蛊”还没完全成型之前,是无法完全知道它的属性是前者还是后者。
现在只能确定一点,就是烙昌肚子里的东西准备成型了,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完全将之监控起来,守株待兔虽然不是好方法,但是这是目前能用的唯一方法了。
夜晚的时候,黎展回到寨主府,将早上了解到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毛正等人,他们听候除了无可奈何也没有办法。
毛正狠狠的一拳打在墙壁上:“要是让我抓到了那几个东南亚人,我非让他们尝尝茅山术的厉害不可。”
一旁的张中易和柳小六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不难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他们的满腔的怒火。
“对了,你们今天送吃食有什么发现没有?”黎展问道。
“有!这多亏了小六观察仔细。”张中易说道。
一旁的柳小六扭捏的挠了挠头,自我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张中易看了眼陶醉不已的柳小六摇了摇头道:“铁匠铺的人也中蛊了,本来我们探查的时候,他家是三口人,但是我们在送吃食的时候却发现了四个脚印,在我问起的时候,他们言辞闪躲,像是在故意隐瞒。”
“所以你们怀疑那脚印是烙金的?”黎展想了下问道。
“没错!”张中易点了点头,并且根据实际情况观察,我们发现只有铁匠家最能藏人,他家的院子最大。
“难道比蛊师家的还要大?”黎展接着问道。
“这点我们忽略了!”张中易为了自己的粗心显得很懊恼。
“没事!”黎展安慰道。“明天你们再去走访一下,顺便仔细的再看看蛊师家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既然那里不是下蛊出事,而是凶杀现场,那么肯定会有点破绽。”
现在蛊术这边暂时走不通,黎展又绕回道探案的手段上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烙昌家的“噬珠”快要产生了,在暗中潜伏着的敌人应该不会放弃才对,黎展觉得自己距离敌人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