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展走到外面,问道:“姑娘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没有!”这个奇怪的小姑娘神色慌乱的摇了摇头,连连说道:“没有没有!”
“哦!那我便走了。”黎展假装转身便走。
“你等等。”小姑娘唤住黎展,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小姐的书房里面有你说的那种宣纸,而且……”
“而且什么?”黎展追问道。
小姑娘似乎不愿意说了,甩开小碎步便跑了,黎展想来肯定这个小姑娘有事没说完,但是也不想逼迫她,她能把宣纸的来源说出来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勇气。
其实黎展挺理解他们的,毕竟他们只是下人。
走到饭桌,杜兴文问道:“黎大夫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黎展说道:“我想去杜小姐书房看看,她那里好像有宣纸。”
“你怎么知道小女书房有宣纸?”杜兴问疑惑的问道。
黎展顿了一下才说道:“这是刚刚你府上的下人说的,可能是担心你会因为和小姐买宣纸而遭受处罚,所以只跟我一个人说。”
杜兴文淡定的道:“怎么会单纯的因为买纸而处罚一个人,我还没那么不讲理。”
虽然杜兴文嘴上那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想着,既然你都知道了,并且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要是连买纸都被惩罚,外人知道了,肯定说我没有容人之量。
想完后,杜兴文接着说道:“我们先用过餐,待会再去小女的书房可好?”
黎展摇了摇头道:“令千金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很乐观,我们还是先去把这件事搞清楚,后面再来吃吧。”
杜兴文想了下,说道:“也好吧。”便过去告罪,然后领着黎展往自家女儿书房走去。
悬济堂的众位大夫见到黎展和杜兴文离开,全部放下碗筷,追了上来,柳小六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的嘴里塞满了吃食,跑出来的时候嘴角滑落汤汁。
按道理,柳小六可是没机会吃正席的,只能和学徒在偏席,可是看在黎展的面子上,他可是美美的吃了一顿,只是还没吃饱而已。
到了杜容若的书房寻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小叠的普通宣纸,还在地上发现了很多碎屑和灰烬。
“杜容若小姐有烧纸的习惯吗?”黎展捻了捻手中的灰烬问道。
杜兴文想了下,摇了摇头道:“没有呀,从没有发现过她有这种爱好。”
“那这里怎么解释?”黎展指了指地上和桌子上的灰烬问道。
杜兴武也是满脸的疑惑,想不明白自己的闺女这么做事为什么。
接来下,黎展将灰烬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发现了一点端倪,这灰烬中除了纸张的味道,并没有烟火气,说白了就是这纸张是自燃的。
想到这一点,黎展开始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引火的工具,再回想起杜容若躺着的那间房屋可是如此。
现在有两个疑点。第一,纸张为什么会自燃:第二点,杜容若是昏迷被带过去的,在她的闺房,怎么会存在燃烧的灰烬?难不成是纸张自己跑过去自燃的?
“黎大夫你在想什么?”
“黎大夫?”
杜兴文一连喊了两声,黎展才清醒过来,连忙说道:“没想什么,就是有些发现。”
“有什么发现?”杜兴文惊喜的问道。
“暂时还不好说,我想再观察观察。”黎展认为现在这件事暂时还不要说的好,不到明朗的时刻就把事情给说了,别人会认为你是在故弄玄虚。
“黎大夫你随便看,我杜府上你随意走动,只要能治好小女。”看到希望的杜兴文大手一挥说道。
黎展点了点头,便自己在观察着,其他人不明白其目的,除了悬济堂的人以外,渐渐也散去了。
柳小六见人离开,把头伸到黎展耳边道:“这件事我看着非常蹊跷,是不是又是蛊的问题呀?”
黎展摇了摇头,悄悄说道:“这次不好说,看上去不排除下毒的可能。”
“以前在徐家你也是这样说,后来还不是蛊的原因,我看这次就很像是老变婆在作怪。”
“别胡说,小心别人听到。”说完还打量了周围的人一眼,发现他们根本没注意自己的对话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没有胡说,凭我的直觉就感觉很像。”柳小六坚持道。
黎展接着道:“其实现在蛊师还是很少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我们待的地方可是医馆,不是解蛊馆。”
柳小六没话说了,不参与周围那些人仔细勘察,而是自顾自的去鼓捣地上留下的宣纸碎屑。
横竖无事,柳小六便无聊的玩起了拼图游戏,开始还没什么,可是拼着拼着,自己莫名的毛骨悚然起来,因为呈现在他眼前的,被剪掉的部分尽然是一个纸人的模样。
“你过来看?”柳小六跑到黎展旁边,搭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黎展看到纸人也倒吸口凉气,现在他开始有些相信柳小六的预感了,剪纸人在各家都有,并且大多不是做好事用的,在巫蛊师里面,剪纸人就是为了诅咒。
难道杜小姐是被人下咒了?黎展不由得想到。
李堂见黎展神神秘秘的,走过来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黎展连忙将桌上的东西打乱,然后说道:“没有,只是在探查,发现了些疑点而已,这种事还是巡捕房比较擅长,我们专业还是看病,先去看看杜小姐吧。”
“嗯!”李堂招呼所有人去给杜容若治病了。
柳小六和黎展走在最后,嘀嘀咕咕的说着:“你为什么不让李大夫知道呢?多个帮手不是更好吗?”
“虽然毛大夫信得过他,但是我们不知道他的路数,还是再看看为好,毕竟如果是诅咒的话,除了我两后来的人以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疑,不能完全信任。”
“现在我们仅仅限制于调查,你先不要声张,等查探过后再做决定,最好是能等到毛大夫他们过来。”
柳小六想了下黎展所说的话,认为他说得有理,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黎展二人再次从书房来到杜容若闺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整个人是被紧锁在床上,她不停的扭动身体,显得难受至极。
可就算这样,她依旧满脸笑容,嘴里还哼哼的唱着歌,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黎展再次来到她的身边,从她张开嘴的位置看向舌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再仔细看了下她的眼睛,也并未发现不情愿,仿佛唱歌就是发自心底里的爱好一般。
刚才和黎展说过书房有异的小姑娘也站在门外,趁着里面的人不备,探着头向里面观望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的神情。
黎展很奇怪,一个人关心另一个人,露出担忧的神色很好解释,但是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却怎么也解释不了,唯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小女孩知道些什么事,而且又不愿意说,也不敢说。
一旁的杜兴文也是担心得不行,在一旁击掌跺脚的,嘴里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一辈子行善竟然还让女儿遭此等罪。”
这时候外面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西洋人拿着根奇怪的东西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照着杜容若的手臂就扎了进去,没过两分钟,杜容若又睡了下去。
黎展不知道这群西洋人耍的什么鬼把戏,亲自把了把脉,确定没啥问题才肯罢休。
一天时间很快就要过了,一大群大夫耗在这里,所有人都没个准头,谁也说不上杜容若究竟怎么了。
“咚咚咚咚!”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来一群老和尚敲着木鱼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来念经的。
原来昨天杜兴文听闻别人说自己的女儿很有可能是犯了邪祟,特意从附近的庙宇中请人来驱邪,就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本来被扎了一下以后的杜容若已经睡去,可是自当老和尚来念经了过后,她忽然眼睛睁开,大声唱起歌来,在歌声中不难分辨她的欢欣愉悦。
黎展就纳闷了,你说要是邪祟,或者是诅咒,再或者是巫蛊术,都能被经文压制住,可怎么会越是念经就越是邪异呢?
杜兴文仿佛也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制止住了和尚的行为,连忙说道:“各位大师请出去歇息一番,我准备好了上好的斋菜。”
为首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既然施主如此说,那我们便先去歇息,如果后面施主有什么需要,来唤贫僧便可。”
一旁的柳小六嘴里嘟囔道:“这群和尚分明就是搞不定,被场面吓怕了,真是会找台阶下。”
黎展连忙制止道:“休要乱说,他们也是得到高僧,说这种话有损功德。”
老和尚经过黎展身边,听得他说的话,对黎展说道:“施主身俱慧根,与我佛有缘,日后有事,可以来找老衲。”
黎展回礼后说道:“谢谢大师,日后定然亲自拜访,向大师讨教佛法。”
和尚走了以后,黎展才摆脱了尴尬,原来自己和柳小六说的话都被这个老和尚听在耳里,不由得叹服老和尚之厉害。